阉臣当道(355)

　　卓建清的眉头微皱，说：“陛下离京前，曾让童大人在他不在上京城时，代替他管辖上京所有朝政事物。”
　　卓建清自然是在回答季婕欢的问题，只是现在的季婕欢那儿听得进卓建清的话啊。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将那些书信折叠起来塞入自己的袖袋之中，随后又大步上前两步，直接将拦在她面前的士兵推开。
　　原先那些士兵本不是这么容易被季婕欢推开的，但是此刻没人猜到季婕欢会这么做，再加之季婕欢长公主的身份，那两个士兵也不敢真的把腰间长剑拔出，将它架在季婕欢的脖颈上，于是在季婕欢的推搡直接只能往旁边挪了小半步，随后又以刀鞘举起，希望季婕欢见状能稍微安分点儿。
　　季婕欢怎么肯如他们所愿？看着眼前两个士兵的举动，她不光丝毫不慌，甚至将自己的脖颈往前送了送，大有一副要和他们拼命的架势：“本宫看谁敢！本宫还是端乐长公主、仍是皇帝的姐姐，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端乐公主府如此放肆！”
　　看着季婕欢这蛮横不讲理的架势，卓建清眉头紧锁，他抬手对着士兵吩咐道：“拿下！”
　　听着卓建清的一声令下，先前挪开脚步的士兵松了口气，口头上道了句“得罪”，随后便手脚麻利地一人压着季婕欢的胳膊，直接控制住了季婕欢的行动。
　　季婕欢是真的没想到卓建清会下令让别人这么压着自己。她身为当朝长公主，此刻却像是被缉拿的罪犯一样，在无数人面前被两个地位底下的士兵压着，又被迫性地必须抬头仰视着面前的卓建清。
　　好在季婕欢并不是全然没了理智，她挣了挣发现士兵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减弱，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开自己了。因为担心自己挣扎时将袖中的东西掉出，季婕欢就算心中梗着口气也不敢再和刚才那样挣扎。
　　卓建清并非没有看见季婕欢之前藏匿信件的动作，可就像是季婕欢之前所说的那样，她现在仍然是南朝的长公主，除非证据十足，别说现在在季婕欢面前的人是自己，就算是童怜自己来了，也不能真的对她做什么。
　　而且，既然童怜之前给自己看腰间刺青的时候都要刻意将凌白支开，那么显然也是不愿将那东西暴露在别人面前的。
　　卓建清扪心自问，若是那东西在自己身上，代表着自己屈辱的曾经，他大概也是不愿将这伤口暴露给所有人的。是以他倒也没什么立场资格去问童怜为什么不把真正能制裁季婕欢的“证据”拿出来。
　　“长公主，稍冷静些了吧。”思绪回笼，看着眼前的季婕欢卓建清开口道。
　　就算拒绝回答，卓建清估计也只会让自己继续被士兵压着，只这么一会儿季婕欢就感觉到手腕处的阵痛，再加上周边还有那么多人站着，她当然是不愿意继续维持着现在这个姿势的。她屈辱地点了一下头。
　　卓建清当然是不相信的，不过他原本也不打算继续让人拘着季婕欢，只是想让她服从安排罢了。见季婕欢点头，卓建清抬手，原本压着季婕欢的那两个士兵立刻会意，在看见他抬手 那一刻，就后退了两步宛若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季婕欢倒吸了口凉气，直着背用手揉着已经发红的腕子。她瞪了卓建清一眼：“既然你们要在本宫府邸门口守着，那就守着好了！”
　　“多谢长公主体谅。”卓建清微行一礼，然后便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将端乐公主府团团围住。
　　看着他们的举动，季婕欢冷哼一声，随后便让自己的侍女扶着自己回了小书房。
　　枝浅看着季婕欢手腕处的红印，不由担忧道：“公主，奴婢去给您取些药油来吧，这红的一块，看着就瘆人。”
　　季婕欢这会儿看谁都觉得不顺眼，哪怕是伺候了她许久的枝浅也是如此。
　　听见枝浅的声音，季婕欢便将之前所受的气全部撒在了枝浅身上，瞪了她一眼，怒冲冲道：“那你还不快去！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枝浅也知道季婕欢是心情不好，只轻道了声“是”随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屋中就只剩下了自己，可季婕欢却是越想越气，若非童怜，自己方才又怎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个普通士兵压在卓建清面前？！
　　只是当季婕欢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划到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今日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虽然还有些脚步声，外头的卓建清不知在吩咐些什么，刻意放大了声音。感觉他们暂时不会来自己现在在的房间，季婕欢不由松了口气。
　　季婕欢将先前藏在袖袋中的纸张拿出，现在想要不着痕迹地将其销毁显然是不可能的，按照卓建清方才的命令，季婕欢亦无法保证卓建清一会儿不会派人搜自己的身。她粗略环顾四周寻找着藏匿的地方，最终起身走到花盆边。
　　看着自己修剪圆润的指甲，季婕欢心一横，在最终还是伸手在花盆上挖了一个小坑，把所有信纸折叠后放入坑中又细细埋上土。做完这些，季婕欢的指缝中不可避免地堆积了些泥土，她一脸嫌弃地用手帕清理着自己的指甲，忍不住在心中咒骂埋怨童怜。
　　等她把指缝清理干净，枝浅也终于拿着药油回来了。
　　枝浅也知道自己去得太久了些，于是先是行了一礼，解释道：“奴婢方才去找的时候，被卓大人拦下让人搜了身，这才来得晚了些，还请公主息怒。”
　　闻言，季婕欢的眉头不禁紧锁。看来她方才的猜测没错，就连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卓建清都能将人拉下要求搜身，怕是一会儿就轮到自己了。
　　思及此，季婕欢也就懒得计较枝浅去了这么久了，反倒庆幸于自己方才有先见之明，提前将那些东西都藏匿去了别处。她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挥手道：“知晓了，你来给本宫擦药吧。”
　　听到季婕欢的命令，枝浅还呆愣了片刻。原先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又要被季婕欢责罚了，没想到季婕欢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见枝浅楞在原地，季婕欢不满道：“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本宫的话么？”
　　听出季婕欢语气中的不悦，枝浅立刻回神道了句“是”，随后便快步走到季婕欢身边，开始给季婕欢擦药油。
　　当枝浅的手碰到那块红了的印子上时，季婕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想也没想直接把手从之前手中抽了回去，又抬脚踹在枝浅的膝盖上：“做什么吃的，你是故意的么！”
　　枝浅哪儿还顾得上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的，直接跪在季婕欢面前，额头抵在地面上语气颤抖着说：“奴……奴婢该死。”
　　季婕欢本来就被童怜和卓建清惹得心烦，再加上笨手笨脚的枝浅，心中烦闷更甚，她刚主内再说些什么，可屋门却是被敲响了：“端乐长公主，臣等可否进来？”
　　听声音似乎不是卓建清，季婕欢对前朝的官员并不熟悉，大多也只是要和别人传信时才会命人打听，是以名字与长相都不一定对的上，就更不要说声音与长相了。
　　她皱着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枝浅。
　　即使没有抬头，但枝浅依旧感受到了季婕欢的目光，她开口说：“应该是大理寺卿凌世卿，凌大人。他与卓大人是一起来的。”
　　季婕欢回忆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与之相对的脸，于是也就放弃了思考凌白的长相，坐回椅子上皱着眉道：“枝浅，去开门。”
　　枝浅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膝盖上的阵痛一点点挪到了门口。
　　门刚被打开，季婕欢就冷笑着呛声道：“如何，方才搜了本宫的侍女，凌大人现在是打算来搜本宫的身么？”
　　凌白听完并无不悦，只是对着季婕欢微微行了一个礼，随后才不紧不慢道：“此事也是童大人的命令。童大人现在暂时代替陛下管辖朝政，臣等也不过是奉命而为罢了。”
　　左右童怜现在不在这儿，季婕欢就算生气也只能在心中骂两句童怜，是以凌白甩起锅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也正如凌白所想的那样，听了凌白的话季婕欢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童怜十数句，可最终却也没有什么过分过激的反应。她说：“这儿是端乐公主府，凌大人是打算借着童怜的威风来本宫这儿撒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