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后我重生了(75)
许锦言从前很喜欢穿素色的衣裳,如今却常穿朝服,或者是玄色的衣裳。脸庞少了几分年少时的温润,多了几分耀眼的成熟,此时正手把手的教十七皇子射箭,脸上是如今少有的耐心和温和。
不知怎的,君晗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委屈了,从前许锦言也这般手把手的教过他射箭,可如今却是看都懒的在看他一眼。
这时惜萝公主从场上走了下来,见君晗静站着,眼眶发红,当下一愣,眉头皱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晗,阿晗,你怎么了?”
君晗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偏转过去,淡淡道,“没事,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惜萝公主刚想说好,这时场上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君晗微愣,忍不住放眼看去。
场上,十七皇子手里拿着一把牛角长弓往高处一举,脸上满是笑意,四周的侍卫,武将皆拍手叫好,而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不远处的靶子上——长箭正中红心。高位上的皇帝看了几眼也笑了,伸手招来女官就要赏赐。
“父皇偏心,只赏小十七一个。”七皇子坐在暗黄色的帷幔下,此时身子微偏,笑盈盈的对着皇上道。
皇上眉头一挑,当下笑了笑,手里转着一串檀香木珠子,反手招来了侍卫,“今日既是狩猎,你们不如比试比试。”
“既然是比试,父皇可有好的彩头?”
十七皇子握着手中长弓笑道,满脸的意气风发。
皇上一手转着木珠子,伸手指着侍卫才抬上来的靶子,“你们一人射上一箭,若是谁射中了靶心,朕就川州赐予谁。”
此话一出,十七皇子脸色明显一苦,“父皇,你也知儿臣箭术不行,怎的还设这种比试?不如改成投壶?”
皇上摸了摸手中香串,看了一眼许锦言,随后笑着对十七皇子道,“那这样吧,让王爷替你射,若是赢了,川州就归你,若是输了,你只管去找王爷。”
十七皇子想了想随后应了。
许锦言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皇上,只觉得他表情莫测高深,让人看不透。
君晗在远处站着,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只见侍卫将场上的靶子撤下,又换了新的上来,随后场上散出了更加宽敞的位置,各位皇子纷纷下场,早有侍卫递上了角弓。
惜萝公主起了兴趣,眼睛亮亮的,拉着君晗就走了过去。场外的人都认得惜萝公主,一时间都低垂着头给她二人让路。
君晗过去时正巧轮到七皇子了。
只见七皇子拉开长弓对准靶心,随后“嗖”的一声,人群中立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长箭正中靶心。
君晗抿了抿唇,在看见许锦言上场时脚下微微动了动。
“阿晗,阿晗,我方听人说啊,皇兄用川州做彩头,若是谁射中了靶心,川州就归谁呢!”惜萝公主一脸兴奋,“小十七箭术差,就特意求了王爷来替他射上一箭,只是不知王爷箭术如何呢!”
君晗听闻,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在抬起头时许锦言射出了一箭,待侍卫将靶子拿上来时,离的近的先看着了,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即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许锦言的箭将七皇子的箭硬生生贯穿,稳稳的正中红心。
人群中又有人叫好,许锦言却有些诧异,他方才在人群中瞧见了君晗,恍惚片刻,这箭就射了出去。
皇帝看见箭靶后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将川州赐给了十七皇子。
一旁的七皇子站在树荫下,握着长弓的手青筋暴起,嘴角冷笑,眼里含着凌厉。这世间还没人能同他抢东西,即使是亲兄弟又如何。
十七皇子得了川州,心里大喜,谢过皇上后就一头扎在许锦言怀里欢呼雀跃。
惜萝公主笑道:“小十七真是的,从小大到就同王爷亲厚,这几日还总跑到王爷府上呢。我可是听皇兄说了,要不是派人去请,小十七还死赖在王府不走呢!”
君晗面无表情的听着,看着眼前的许锦言,见他唇角勾起,伸手摸了摸十七皇子的头,只觉得心里分外烦闷。
十七皇子素来和许锦言亲厚。
不知怎的,君晗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来气了,他想冲过去告诉许锦言,他的箭术要比十七皇子要好上许多。他比十七皇子更会撒娇卖痴……
可君晗只是动了动唇,随后被惜萝公主拉走了。
惜萝公主以为他想射箭,便央他一起去打猎。君晗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对不起,公主。我天生右臂有疾,终生拉不开长弓。”
到了晚间,君晗换了一身衣裳,偷偷的混入了许锦言的帐中。
许锦言正合衣坐在榻上,借着明亮灯火神色认真看着手中的书,一时间还以为是侍女进来,头也不抬的淡淡吩咐,“拿茶过来。”
君晗捏了捏衣角,又至桌边倒茶,随后亲手送至许锦言手边。
许锦言这才抬起头,随后眉头也蓦然皱了起来,他没料到君晗这时会来。
“师兄……我……”
君晗嘴微张,原本有许多话要讲,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为好,眼见许锦言眉头渐深,当下就脱口而出,“我很想你。”
许锦言闻言眉头略蹙,神色淡淡,“那日怪我没同你讲清楚,今后你也不必再唤我师兄了,我如今既已经管束不了你了,又如何能担得起一声师兄?”手里的书反手放在床上,许锦言起身,踱步至桌边,背对着君晗。
君晗唇哆嗦,他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让他和许锦言之间越来越远,这中间发生了大多的事,也发生了太多的误会。他突然很想质问许锦言,那次歧连山遇险,是不是他一手策划的。可话到嘴边,君晗又怯了。
半晌儿,君晗才低声道,“王爷如今是想扶持十七皇子上位么?”一声“王爷”唤的君晗险些潸然泪下,他们之间横恒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君晗夜以继日的往许锦言那边去,可许锦言却是头都不回的往前走。
也许有一天,君晗会力竭声嘶的停下来,默念一句:你走的太快,我终是追不上了。
许锦言转身,脸上有着探究,半晌儿才轻启唇,“这事与你不相干。”
君晗眼里泛酸,如若许锦言执意想扶持十七皇子上位,那也不难。许是他也明白七皇子的野心和狠辣,所以才想扶持十七皇子。只是十七皇子志在四方,当真会同自己的皇兄争夺皇位么?
可是这些话,君晗却不知怎么同许锦言说才好,他也知如今皇嗣凋零,七皇子独占鳌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十七皇子上位。
半晌儿,君晗才往前凑进几步,小声道,“王爷,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告诉你一声,下月南国王子远道而来,王爷一定要提防着七皇子。”
闻言,许锦言眉头略沉,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为何?难不成你觉得七皇子会对南国王子下手?”
君晗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许锦言眸色略沉,深深的看了君晗一眼。
君晗苦笑,难不成要他告诉许锦言,他是重生而来的?只是还不待他回答,许锦言又开了口。
“阿遇,我是越发看不透你了……”
一声久违的“阿遇”,让君晗心尖猛的一颤,随后又被许锦言的下半句话凉了心。
许锦言眉眼含着疲惫,半晌儿才背对着君晗挥了挥手,淡然的送了客。
君晗眼眶微湿,凝神最后看了许锦言一眼,才怅然若失的出了帐子。还未走几步,迎面正巧遇见了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身华服,面容俊秀,头发上束的紫晶发冠更显得他贵不可言。此时正蹙眉,侧着身子打量着君晗。
君晗心里苍凉,蓦然想起了白日里,许锦言手把手教十七皇子射箭的场景,再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
许锦言该是喜欢十七皇子这般聪明伶俐,意气风发的孩子。而他沈君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他们的师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正人君子,他教出来的首徒许锦言亦是仪表堂堂,一身正气。
其实,君晗心里多少也能明白许锦言为何会对他失望了,在许锦言心里,他沈君晗如今不过是个乖张,纨绔,不知天高地厚,又滥杀无辜,可恶至极,恨不得一掌打死的师弟,仅此而已。
他骨子里同他哥哥是一样穷凶极恶的血,日后只会在他哥哥的影响下,逐渐变成一个冷血的坏人。至少许锦言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君晗没等十七皇子说什么,略施了一礼,就往外走去。
远处的西山连绵,今夜的天幕上没有星子,远处忽而传来几声哀鸣,几只寒鸦蓦的从黑漆漆的林间窜出来,飞的更远了。
……
☆、设计佞臣
狩猎回京之后, 晚上,君晗正打算脱衣裳歇息, 忽听屋顶上传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伴随着衣角摩擦的声音飞身落入了院子。
君晗眉色一冽, 将半脱下的衣裳飞快的揽起,随后大步朝院中走去。
院里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苍老男人, 君晗认得。
“参见小公子。”老奴屦着腰,低垂着脸,对着廊下的君晗恭敬的行了一礼, 随后院中的众人单膝跪地, 抱拳恭敬道,“参见小公子!”
君晗微微愣了愣, 只是片刻之间就立马意识到这是他哥派来的人。眉头紧皱,君晗往门后略靠,一双眼睛看向老奴。
老奴头微抬,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属下奉大公子之命, 前来京城助小公子一臂之力。”说着,老奴头微偏, 向身后的一群人喊了一句,“乔安”。
随后就有一个孔武男子走上前一步,上手抱拳道,“属下在。”
老奴并不看男子, 又偏过头来对着君晗道,“属下之后便要赶回青州,这人名唤乔安,是大公子的心腹,小公子尽可以一切差遣于他。”
君晗眉色略深,紧紧的抿了抿唇,随后抬起眼看了一眼乔安,又把目光投向老奴,“我哥他是回青州去了?”
老奴点头,君晗的神色蓦然暗了几分。
“大公子还让属下捎句话给小公子。”
“什么话?”
老奴抬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庭院里的晚风簌簌,吹打着窗柩,发出哗哗的声音,君晗微抬眼望天,只见深秋的夜幕一颗星子也没有。
——纵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兄长的话,我哥他终选择原谅我。许是哥他厌倦了京城里的生活,也厌倦了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又或许他是真的想成全我跟许锦言了,他终是选择了先回青州去。可他还是放不下我,处处替我想退路。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好半晌儿才听见老奴嘶哑的一声,“小公子若无事,属下先行告退。”
“哎,我……”
君晗伸手欲拦老奴,奈何他晚了一步,就听“唰”的一声,原本还站在院中的苍老男人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这时一直单膝跪在地上的乔安开口道,“小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属下便好。”
君晗舔了舔唇,偏过头来看乔安,其实方才他是想让老奴带一句道歉回青州去。
只是这话到底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也罢,等京城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定会回青州,亲自向他哥认错。
“既然我哥让你们来助我一臂之力,那以后你们一切行动听我吩咐,若有半点违抗,我定不饶他!”
“是!”乔安低头,院中的一群人也跟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