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夫(16)
反观他自己,他的盘子里只有黑乎乎的无澜饼。这是澜洛根据九蒲饼的名字修改的,取名相似,做法相似,食材相似,奈何最终的结果天差地别。
澜洛笑容灿烂的倚在无封的身旁:“相公,这些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无封盯着黑饼,这颜色这味道,显然不好吃,会不会吃出毛病更值得担忧。
为什么阿九吃九蒲饼,蒲小丁吃九蒲饼,连澜洛在内,吃的都是九蒲饼,他却偏偏吃着所谓的无澜饼。
难不成,他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得这么过?
其余人开心的啃着九蒲饼,无封狼吞虎咽的吃着无澜饼。
澜洛笑道:“相公,你慢点吃,别噎着,饼还有很多。”
无封:“……”
他这是早死早投胎,瞧澜洛的态度,这些专程为他做的食物是必须要吃完了,他全当作这是听澜洛喊他一声相公的代价。
用古怪的饼子换相公的身份,总得来说十分划算。在王城,无封这样的待遇绝对是想都不敢想,当然,假如澜洛是正常的澜洛,那就更好了。
夜里,无封选择了在蒲小丁家中留宿。
澜洛也顺势住在了蒲小丁家,他没有回到灰狼为他修建的大房子。
蒲小丁躺在大床里,他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一声对面床的阿九:“阿九,你睡着了吗?”
“还没,”阿九问,“怎么了?”
蒲小丁取出一片大片子,他迅速的挪到阿九床边:“阿九,我给你扇扇子。扇一扇就不热了,就能睡着了。”
阿九轻轻的应了声好。
片刻后,蒲小丁忍不住又说道:“阿九,你有没有发觉,今晚很安静?”
阿九懒洋洋地撑开眼皮,看着蒲小丁:“不是一直这样吗?”
花村的夜晚,宁静的夜晚。
闻言,蒲小丁摆了摆头,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澜洛他们住的房间,困惑不已:“澜洛回屋前,他特别高兴的给我说,他终于能够双修了。”
阿九挑眉:“所以?”
他为什么非得大半夜和一个半大的少年讨论这些?蒲小丁还不到讨论的年龄。
蒲小丁一边给阿九扇扇子,他一边说:“双修这么静悄悄的,难道不奇怪吗?澜洛长得那么好看,他的伴侣没理由拒绝他吧。可是,如果不是拒绝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同样是双修,天门冬他们每晚修行,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
到了澜洛和无封这儿,同一本功法,居然如此悄无声息?
阿九:“……”
所以,为什么要半夜谈论这些?而且,蒲小丁究竟准备听什么?几百年的修行不知道修了些什么,一点儿不进步,估计只增加了岁数,其他方面则是一成不变。
再说了,无封是什么人?王城是什么地方?
夫夫生活这种事怎么可能人尽皆知,在王城和在花村的习惯完全不同,守住自己的秘密在王城是极其必要的。
无封和澜洛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好,没发生什么也罢,都不可能让外人得知。无封有设置防御的习惯,蒲小丁或许还不知道,此刻,他家院墙外有无封设置的大防御,无封的房间里还有单独的小防御。
就算无封和澜洛闹得房顶塌了,蒲小丁也不会察觉丁点儿的动静。
然而,要是无封像阿九这样,一夜之间成为人族,所有力量尽失,那就让所谓的设置防御的习惯见鬼去吧。
阿九轻轻拍了拍蒲小丁的手背:“我不热了,你早点睡吧。别东想西想了,长大了的事,长大了再考虑。”
蒲小丁拿着大叶子,爬回自己床内,他随手将大叶子盖在身上,而后闭上了双眼。
他合眼之际,隐约见到阿九胸口的位置闪过了一道金光。
天空刚露鱼白,蒲小丁就醒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睡眼,准备给阿九做早饭。他迷迷糊糊的绊倒了什么,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蒲小丁纳闷的一瞧,顿时睡意全无,他急匆匆的奔回床边:“阿九,阿九,你快醒醒,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不是蒲小丁的家。
☆、20、两个阿九
蒲小丁陷入了深深的惊恐之中,不是由于他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叫不醒阿九了。
这比任何变故都来得可怕。
蒲小丁稳了稳指尖的颤抖,他鼓起勇气碰了碰阿九。
幸好阿九仍有呼吸,阿九的身体也是暖和的,可偏偏,无论蒲小丁怎么叫喊,他无法唤醒昏迷的阿九。
“阿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蒲小丁紧张得整个人不知所措,“阿九,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蒲小丁坚持不懈地喊了好一会儿,阿九从始至终没能给予蒲小丁任何回应,他一直这么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蒲小丁心焦不已,他瞅了瞅窗外,外面是不曾见过的宽敞庭院。阿九所在的这张大床,亦是铺着昂贵布料的被褥。
顶级木质的桌椅板凳,精美的瓷器。这里的一切无比华丽,华丽到蒲小丁从未见过如此富裕的人家。
同时,蒲小丁愈发不安,因为他不了解这样的地方。
这是哪儿,这是谁的家?
这里的人会不会伤害阿九?若是这里对阿九无害,阿九为什么迟迟不醒?
蒲小丁满心疑惑之际,他意外的听得院里传来了说话声:“少爷,那位老先生又来了,你要见见他吗?”
声音同样是陌生的,来自一名年轻女子。
蒲小丁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取出一片叶子。叶子转瞬变大,盖在阿九的身上,作为保护。
之后,蒲小丁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往外瞧,打探外面的情况。
蒲小丁看清院中人的那一瞬,他的眼底尽是茫然。
好奇怪,为什么院子里也有一个阿九?
为什么会有两个阿九?
此刻,庭院内的石桌旁,坐着一名身穿华袍的青年,他衣袍表面的金丝映着阳光泛起了点点金光。
青年的神情透着几许冷淡,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已不知在院里坐了多久。
蒲小丁打量了几眼院里的阿九,他又偏过头对此床里的阿九。两个阿九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给蒲小丁的感觉却仍有诸多的差异。
庭院中的阿九属于高高在上的强者,他的修为极高,神情冷漠到不怎么容易靠近。
至于床里的阿九,哪怕阿九平时的话语同样不多,可蒲小丁对他的感觉明显亲近几分。
蒲小丁转身走回床边,他牵了牵盖在阿九身上的大叶子:“阿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外面的那个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阿九的家中是否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只不过,阿九是人族,外面的那个阿九,怎么看怎么不可能是人族,对方是实力雄厚的大妖。
蒲小丁发愁:“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外面的人是值得相信的好人吗?我能不能出去,找他们帮忙?”
蒲小丁自顾自地说着话,奈何阿九始终双目紧闭,他给不了蒲小丁建议。
假如,阿九此时醒着,他会告诉蒲小丁这是什么地方,外面的那人是谁。遗憾的是,他这会儿依旧处于昏迷。
当然即使阿九醒了,他也一定会给蒲小丁说,向外面的那人求助没有任何作用。倘若他们真的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外面那人早已察觉到房中有人,不至于发觉不了屋里的变化。
蒲小丁思索再三,他越想越是苦恼。他每天早早的起床,就为了给阿九提前备好早饭。
如今阿九陷入了昏迷,饮食该怎么办?
加之蒲小丁自己亦是口袋空空,他能不能在这户人家的厨房,借一些米粮和清水?他能不能请外面的那个阿九帮忙请大夫,给屋里的阿九看病?
蒲小丁平静了一下心情,他推开门,骤感一阵柔和的风扑面而来。
他的表情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起床的时辰明明在天亮之前,但此时的天色已是大亮。
而且,眼前的这个季节,并不是花村的夏天。如此柔和的风,应当是轻柔的春风。
蒲小丁不懂,他身在何处,又为何会现身在这个地方。
他鼓起了勇气,走向院子里的那个阿九,他必须打听清楚情况,屋里的阿九急需帮助。
然而,出乎蒲小丁的意料。他来到华袍青年的跟前,对方根本不理他,他和对方说话,对方完全视他不存在。
不但与阿九相貌一致的华袍青年不搭理蒲小丁,另一位好似婢女的女妖,她同样没有理会蒲小丁。
蒲小丁甚是苦恼,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你们好,我是蒲小丁,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可以借一点儿米粮和清水吗?这里有大夫吗?阿九生病了。”
另外两人依然对蒲小丁视而不见,婢女轻声问道:“少爷,还是和之前一样,请那位老先生回去吗?”
这年头,怪人实在是多。十个算命的,九个见人就说,公子你印堂发黑乃是大凶之兆,近期将有血光之灾,需要如何如何,怎样怎样,才能消灾避难。
他们家少爷,此前也遇到了一位算命的老先生。
而他们家少爷遇到这位老先生属于最敢说的算命先生,老先生当着少爷的面,直言不讳少爷的死劫将至,若不能破开一道生路,恐怕性命不保。
放眼王城,谁会不知道这座宅院的主人九霄,是王城这一代的最强者。算命先生骗钱财,骗好处,不仅骗到了九霄的面前,更是不要命的三番两次的上门。
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先生的勇气,更佩服老先生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有其事。
兴许是九霄见了这位老先生两次的缘故,单凭此人在九霄面前胡说八道,还能给自己留活路的本事,使得城中的妖怪对老先生十分的好奇。
大家忍不住猜测,或许是九霄长期缺乏对手,他的日子过得太闲。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胡说乱说,于是九霄留着这位老先生的一条命,在自己闷了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九霄合上书,他沉思片刻:“请他进来吧。”
这位老先生还有什么话,最好一次说完,别再往他家里跑。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究竟所图为何。
钱财?不像,此人并非贪图钱财富贵的人。
修行?更不像,这位老先生的修行不低,应当说他的本事很高。
九霄迟迟不对这位老先生动手,不是他闲得无聊,而是他没能看透对方。
他看不透的人,极有可能是在某一方面的本事超过了他的人,导致他做不出准确的判断。
婢女客气的邀请了老先生来到庭院,紧接着,婢女离开了。
蒲小丁站在九霄的身侧,他反复观察着刚刚到来的白发老者。老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丝丝的熟悉感,蒲小丁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位白发老者。
蒲小丁面向对方,大声询问:“老爷爷,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遗憾的是,白发老者并没回答蒲小丁的提问。他坐在九霄的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水,好茶,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九霄静静地看着白发老者,他猜不透老者的目的。
“年轻人,敌意不要这么重。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白发老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些是我每次过来,你不愿见我的时候,你家家仆给我的珠宝钱财。”
九霄挑眉,他不清楚家仆给了对方些什么。老者的言下之意莫不是嫌弃东西差,用来打发他损了他的颜面?
下一刻,白发老者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