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夫(19)
蒲小丁闭着眼,将自己在庭院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阿九,无一遗漏。
阿九的动作略微一缓,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的语气不见明显的变化:“然后呢?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他踩伤了你?”
“不是他。”蒲小丁慌忙摆摆头,“是别的妖怪,他们在院子里巡逻,说了些奇怪的话。”
蒲小丁已是抹得满脸的药酒,而后,他乖乖的趴在大床里,撩起衣裳,等待阿九替他揉后背的淤青。
他仔细的回顾夜晚庭院的情况,也原原本本的说给阿九听。
阿九脸色一沉,他眉头微皱:“原来如此。只是,明明没到那个时候,她用了何种手段办到的?”
他的考验迟早会来,但并不是现在。毫无征兆的提前,且第一个考验是人族,对方究竟是怎么达成的这一切?
正常情况下,阿九理应先作为王城的王者前往六界之巅,待他通过了考验,之后才轮到全新的挑战,强行突破妖界的桎梏。
但此刻,先后顺序完全不对。难怪这些人说他必死无疑,他没有任何防范的困在人族两百年,的确是极其棘手的难题。
蒲小丁发觉后背的动作停下了,他偏过头回望阿九:“阿九,你怎么了?”
阿九神情如常:“没什么,忽然感到有点饿了。”
听得这话,蒲小丁果断地爬起来往外冲:“阿九,你等等,早饭很快就好了。”
蒲小丁迅速裹起自己的淡绿外衣,快步跑出门。
他刚迈出屋门,意外见到了屋外的无封。他冲无封笑了笑:“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澜洛呢?”
无封平静地应道:“澜洛还在休息。我有些事和阿九商量,就先过来了。”
蒲小丁对此没有丝毫怀疑:“阿九已经醒了,他在屋里。你们谈事情吧,我去做早饭。”
无封抬步进入房间,正好看见阿九合上了药酒的盖子:“你们昨天消失了。”
从无封设置的防御之中,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
无封觉察到阿九房间内的气息在减弱时,他毫不犹豫地封锁了方圆内的所有。可惜,没有任何作用,空荡荡的房间内,再也不见阿九和蒲小丁的影子,他没能阻拦他们的离开。
阿九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蒲小丁的话已让他知道,他们那会儿根本不在花村。
蒲小丁的经历,勾起了阿九的些许回忆,那些阿九不曾在意的过往小事。
后来,阿九没在院子里见过蒲公英,那颗种子最终还是选择了随风飘远,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吧。
☆、24、白发老者
蒲小丁在厨房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回过神来。他煮早饭之余,也不忘时不时地凑到水缸旁边,观察水面映出的自己,尤其是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他脸上的伤比较严重,模样顿时变得丑丑的。
幸好,阿九没有嫌弃他难看。
当然,蒲小丁向来有自知之明,他不属于相貌出众的妖怪。长得帅气是阿九,长得美艳的是澜洛,而无封的类型则是英俊又有本事。
蒲小丁对着自己的脸左右看了看,安慰自己别沮丧。
蒲公英长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长相,他若要再好看,恐怕也不现实。他的外貌与不起眼的杂草身份十分符合,天生注定就这样,蒲小丁倒不会觉得不公平。
蒲小丁对自己的样子不在意,可他对白发老者的相貌十分在意。他相信自己一定见过那位白发老者,他不可能记错。
他一边往灶里添加柴火,一边反复地念叨着:“明明见过的,到底在什么地方?”
蒲小丁隐约感到,自己得记起白发老者的来历,这事非常重要。
此外,白发老者拜托了九霄照顾虚弱的蒲公英种子。
蒲小丁十分关心种子的下落,可惜后来,庭院的房屋坍塌了,无人照料的院里也长满了野草。杂草堆里,蒲小丁没能找到那颗种子,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作为同族,蒲小丁很希望对方顺利的扎根泥土,在春天到来的时候,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对方有没有开花?对方是否像他一样有了修为,顺利的修炼成为了一只小妖怪?
蒲小丁筹备早饭之际,澜洛醒了,他是闻到食物的香味而苏醒的。
澜洛打着哈欠奔进厨房,他见到蒲小丁的那一瞬,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围了蒲小丁转了好几圈。
澜洛指了指蒲小丁的脸,掩不住的惊讶:“你的脸怎么了?难道昨夜,阿九打你了?”
隔壁房间的阿九:“……”
澜洛说那么大声,是生怕他听不见?他是人族,但他不是耳聋的人族。
阿九无法理解,为什么蒲小丁受伤,别人总会猜测是他动的手。这般奇怪的推论为什么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和蒲小丁住同一间房间不假,可是,他绝对是没有殴打小妖怪的嗜好。
阿九见到小妖怪的时间屈指可数,毕竟,小妖怪通常不会在王城出没,他们在王城的存活格外艰难。
除非进城的小妖怪身边有强大的家人守护,时刻保护小妖怪的安全,要不然,小妖怪的处境注定凶险万分。小妖怪会被无情的抹杀,在他们长成为大妖怪之前。
王城,每一个存在,皆有可能是将来的对手。
蒲小丁听不得有人冤枉阿九,阿九好心的给他揉药酒,才不是揍了他。
可惜,他的解释尚未出口,澜洛就了然的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俗话说,夫夫床头打架床尾和。阿九下手是重了点儿,你也别放在心上,快点和他在床尾和好吧。”
隔壁房间的无封:“……”
隔壁房间的阿九:“……”
澜洛能不能不要给蒲小丁灌输奇怪的思想。澜洛究竟有没有自觉,他自己就已经是非常的不正常,不要再影响其他人。
更何况,这些话不是这么用的。但是,目前的这个澜洛,估计也只能达到这种水准,不能再指望他头脑清醒更多。
澜洛挽起袖子,在厨房帮忙,至于他是帮忙还是添乱,谁也说不准。
他忍不住向蒲小丁抱怨,他一整天没见到蒲小丁,没人在家,无封又不陪他出门,他闷得几乎冒烟了。
“我们失踪了?”蒲小丁这才意识到,他和阿九不在花村竟是有长达一天的时间。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家里,只是做了一个挨了打的不愉快的怪梦罢了。
澜洛凑到蒲小丁的跟前,神神秘秘的问道:“你们去了哪儿?好玩吗?”
如果好玩的话,可不可以带他和无封也去玩。他在花村简直玩腻了,每个角落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蒲小丁想了想那个不安全的庭院,好玩不好玩什么的,他还真的觉得不好玩。阿九迟迟不醒,他又遇到了坏妖怪。
澜洛得知蒲小丁脸上的伤,是被坏人踩的,他顿时生气了:“哪来的妖怪,居然这么坏,踩伤了你的脸!你就该踩回去,多踩几脚!”
蒲小丁为难地挠挠头,他也不愿被踩,他也想要霸气的踩回去,奈何他的修为不过关。他不是澜洛,他和坏人的实力相差太大,他打不赢。
于是,蒲小丁唯有默默的挨揍,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的小命。
蒲小丁不得不庆幸,幸好阿九没在那个黑暗的环境,他最害怕阿九出事。
而自己的伤,蒲小丁反倒是看得没有那么重。
澜洛气不过:“这怎么行,怎么能挨打不还手?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抽他,狠狠地抽他!”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鞭子,暗红的鞭子不知是何种材质,透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蒲小丁靠近看了看:“这是什么啊?”
“鞭子啊,可以用来抽坏人。”澜洛拿起鞭子,递向了蒲小丁。
然而,还不等蒲小丁伸出手,无封快步走进厨房拦住了澜洛:“他的修为不够,用这个会伤到自己。”
不适合蒲小丁使用,仅仅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这个鞭子这会儿根本不能用,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哪怕澜洛不记得过往,但阿九和无封心里一清二楚,这个鞭子是澜洛的随身之物,长期带在身边。
倘若蒲小丁真的到了王城,他又真的对其他妖怪挥动了鞭子。他马上就会泄露身份,至少会暴露鞭子来自澜洛的真相。
如今,王城的那些人,以为他们失踪了,正在四处打探他们的行踪。
阿九是人族,澜洛又傻着,他们维持这般失踪的现况比较稳妥,慢慢的商议对策。
一旦引来王城那些不怀好意的妖怪,铁定要演变成为灭顶之灾的噩梦。
根据阿九的猜测,蒲小丁不知何故,前往了九霄在王城的府邸,并且见到了曾经的他和院里的客人。
蒲小丁最初见到的景象来自过往,蒲小丁无法改变过往,因此,蒲小丁没能触碰到院子里的人。
可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按照无封来时的说法,王城无人不知,九霄的屋子诡异坍塌。
没了屋顶的房间,杂草丛生的宅院以及巡逻的妖怪。这些极有可能属于这一刻的府邸,是蒲小丁所能触碰到的地方。
这样的府邸,对于蒲小丁而言,极其致命。蒲小丁能够简单有效的保护自己,已经算是反应很快了。
所以,阿九始终觉得,王城不适合小妖怪的生存,小妖怪随时有可能死掉。
过往的王城和此刻的王城,接触不到与触碰得到,这些变化来自谁,又意味着什么。
假如给阿九选择,他宁可蒲小丁不能达到过往和现实。阿九不了解,蒲小丁是怎么过去的,又怎么回来,他无法确保蒲小丁的安全。
遗憾的是,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蒲小丁他们吃完早饭不久,家里来了访客。
登门的客人,是花村的村长和药村的村长,他们来此的目的十分明确,他们来关心蒲小丁的情况。
村子太小,向来藏不住秘密。澜洛昨天到处寻找蒲小丁,使得周围的妖怪们全都知晓,蒲小丁和阿九不见了。
村里有人失踪,不单单是花村的村长,药村的村长也得关心一番,蒲小丁回家了没有。
两位村长见到了蒲小丁,笑得格外开心的蒲小丁,他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却脸颊多了些淤青。
村长打量了两眼蒲小丁的脸,关切地问道:“这天也没下雨,路不滑,你怎么还能走路摔到脸?”
阿九:“……”
这猜测还不如明说蒲小丁的脸是被他揍的,难道当着他的面不敢直说,于是委婉的换了一个说法?
蒲小丁没在意自己摔脸不摔脸,他瞅瞅花村的村长,又看了看药村的村长,他突然眼前一亮。
他一把抓住阿九的手:“阿九,我想起来了,我在哪儿见过那位老爷爷。”
蒲小丁心急地奔向了村长:“村长,我想看书!”
“什么书?”村长茫然,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古怪的方向。
蒲小丁的话语尽是激动:“记录了村子起源的那本书,书里写了花村和药村的由来!”
不一会儿,蒲小丁兴高采烈的将一本旧书放在阿九的面前。澜洛也拉着无封上前看热闹。
蒲小丁指着书里的画像:“阿九,你看。”
那幅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旁边有注释的文字:老神仙。
画像来自小妖怪们的记忆。
昔日,那些顺利拥有了灵智的植物们,他们后来修炼得道,化作人形,建立了两个村子。他们为老神仙画了画像,记录在村子起源故事的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