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夫(211)
金卫一苦恼如何击落十日之际,蒲小丁与阿九正在寻找走出汤谷的办法。
按照乌玲当时的记忆,她和母亲以及许多族人一起逃出汤谷,他们一路逃亡,但外界无人知晓。乌玲不懂她和母亲最后因何出了幻境,准确说来,乌玲母女走出幻境前,她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在幻境之中。
直至她们到了外面,惊觉所有人对金乌一族的遭遇浑然不知,丁点儿不关心,她们才恍悟出大事了。
此刻,蒲小丁他们找的道路,不是踏出汤谷幻境的道路,而是走向幻境里其它地方的道路。蒲小丁至今没有放弃,他要继续寻找,会不会还有族人困在幻境的某个地方,苦苦等待家族的援助。
不仅如此,乌玲母亲曾提及,敌人抓走族长之女并以族长之女布局,使得前往救援的族人们纷纷惨死。蒲小丁必须找到这个地方,找到族长之女。
蒲小丁隐隐的有种预感,在陷阱所在之处,他能找到族长之女。他要为自己解惑,为什么他见到族长之女倍感亲切,他需要这个答案。
乌玲母女当年走的那条路,如今已不复存在,蒲小丁不能从那个方向走出汤谷。蒲小丁毫不气馁,认认真真的寻找另外的道路。
三金站在爹爹的肩头,她伸长脖子左瞧右看,帮父亲和爹爹一起找路。昨晚的冰天雪地,三金着实冻得够呛,她趁着现在天气暖和,赶紧活动身体,她时不时的扇一扇小翅膀,抖一抖细腿,极力驱散昨夜残存在体内的寒意。
那般压制金乌血脉的寒冷天气对三金而言,太过难熬。
不一会儿,三金开始犯困,她昨天整夜冷得直哆嗦,冻得她睡不着觉。白天寒意跑了,倦意就来了,她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打盹。
她做了一个梦,父亲和爹爹带她走出了这个夜晚异常寒冷,而且又大量怪物出没的地方。她不喜欢这里的氛围,遍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蒲小丁一边找路,一边和阿九说话:“阿九,这儿的幻境对外界影响有多大?真实汤谷的那些破坏,是由于其它原因,还是与此地相连?”
阿九思索小会儿:“幻境内外应当相连,两者的联系没能彻底切断。如此一来,破坏从幻境内延续到幻境外,进而达到摧毁汤谷的目的。”
倘若幻境内外完全阻隔,族长也不可能发挥金乌大阵的强大威力与敌人同归于尽。
幻境之外的金乌大阵破损,扶桑树枯萎,汤谷遍染浓郁的血腥味,正是说明真实和虚幻之间,有一个彼此相连接的点。到达某种程度的时候,虚幻就将影响到真实。
虚幻和真实的变化,还有两重幻境的变化。
阿九从不怀疑,“十日当空”的幻境注定会热得可怕,而这边汤谷幻境的夜晚冷得诡异,一热一冷,阿九不得不多想其中的关系。
半个时辰后,蒲小丁忽然眼前一亮:“阿九,有一条小路,我们要不要试试?”
金乌镜的状态时好时不好,蒲小丁拿着金乌镜正对一条崎岖的小路,反复照了好几遍,辨别小路是否存在。蒲小丁不确定,这条小路通往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小路
某伴侣:摸头,辛苦了
☆、224、疯女人
蒲小丁和阿九商量几句, 他们终是沿着那条小路走向前方。
小路带着他们走出了汤谷,只不过, 在小路的尽头, 蒲小丁没有看见繁华的城池,也没能看见偏远的村镇。他站在一处荒废不知多少年的旧城外,四周不见任何外人的身影,寻不得半个问路的人。
蒲小丁望向旧城, 一阵风吹过残垣断壁, 掀起了尘土,也卷起了破布和枯叶,整座空城尽显凄凉。
一旁, 阿九小心地打量着这座来历不明的城池,戒备有可能来自断墙后方或者地面之下的暗算。
在年幼乌玲的记忆里,族人们一路逃亡始终没有得到外界的救援, 羿家的长箭总能击碎金乌族人的伪装, 令他们无处可躲,使得族人死伤惨重。
眼下, 阿九他们和乌玲那会儿的情况略有差异,阿九虽然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外人, 但是那些一心追杀金乌一族的敌人,他们早已死去或者说他们早已成为想死却死不了的怪物。
如今的阿九和蒲小丁,他们摆脱了追兵的威胁。
蒲小丁问道:“阿九,我们是进城,还是留在城外?”
阿九权衡再三, 他的目光落向城内唯一一处稍微完好的宅院,远远的,他瞧见院门的横匾写有“将军府”三字。
“将军府?”阿九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他轻轻地摇摇头,“暂时别进城,先探查周围的情况。”
而后,蒲小丁和阿九绕着城外转了一圈,他们找到了另一条道路,通往另一个极其特殊的方向。
蒲小丁耐心地检查多次,他朝着阿九点点头:“这条路有残存的金乌之力,还刻了家族的暗号,不少族人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阿九快速整理出他们沿路搜集的线索,金乌族人在这附近出没,且留下家族暗号,他们聚集在这儿必有原因。
阿九猜测两个可能,一是族人越多,他们凝聚的力量越大,大家逃走的可能就越高。至于另一个推测,阿九怀疑族人们出于某个重要目的而聚集在一起,他们要集中全力做一件事情。
那个时候,金乌一族面临覆灭的巨大灾难,有什么能让金乌族人们放弃逃走,纷纷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有他们必须救走的人,族长之女。
幸存的族人得知族长之女被俘的消息,他们必定又急又怒,他们要救出族长之女,他们要给敌人一个教训。可惜,他们没能救出族长之女,他们也没能给敌人惨痛的教训,他们落入敌人的陷阱,无人生还。
阿九偏过头看着蒲小丁,征求蒲小丁的意见:“前方或许就是当年布置的陷阱。”
在那儿,可能有族人们的尸体,还有族长之女的尸体。当然,在那儿,也许有幸存的族人,或是幸存的族长之女。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要不要冒险,阿九将这个决定交给了蒲小丁。
蒲小丁面向阿九,他慎重其事地点头说道:“我要继续往前走。”
闻言,阿九应了一声好,他自是支持蒲小丁的决定。无论如何,他们走到这一条路,他们就应坚定不移的走向前方,不退缩,不回头。
冒险也好,不冒险也罢,摆在他们面前的仅有前行,没有后退。唯有一步步的走向真相,他们才有脱离幻境的可能,才有夺回汤谷的希望。
因此,哪怕明知关押族长之女的地方是陷阱,蒲小丁也必须走上前。每一位族人,不管是前任族人的女儿还是普通的金乌族人,蒲小丁都会努力营救。
前任族长牺牲自己,与敌人们玉石俱焚。前任族人无法再亲自救回自己的女儿,那么就由蒲小丁去救,救她回家。
蒲小丁别过视线,他瞅了瞅自己肩头的三金。
三金的小爪子抓住蒲小丁的衣服,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正香。她蹲在蒲小丁身上,就如同平时蹲在小树苗的枝头,即使她睡着后,她也不会掉下枝头。
蒲小丁见到三金不由感慨,假如某天他出了事,他的女儿被人抓走,他肯定非常希望有人能替他救回三金,护得三金平安。所以,眼前的这些困难根本阻拦不了蒲小丁,他非往前走不可。
此刻,蒲小丁盼着族长之女以及那些前往救援的族人们再多坚持一会儿。好好的活着,顽强的活着,纵是困难重重,也要竭力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待他们的救援。
奈何天不遂人愿,蒲小丁和阿九一路走,他们一路寻得的仅有族人的冰凉尸体,没有族人存活,更不知前任族人的女儿在哪儿。
阿九留意到蒲小丁的沮丧,他牵住蒲小丁的手,两人并肩前行。
渐渐地,天色转暗,夜晚即将来临。阿九一边探路,一边挑选当晚的居住之处,他不得不提防那般寒意刺骨的夜晚,以及那些古怪的怪物。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阿九突然向蒲小丁挥手示意:“有人来了。”
阿九觉察到两道气息正在缓缓靠近。下一刻,阿九和蒲小丁收敛气息躲藏暗处,自身和周围的环境完全的融合。
三金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仿佛意识到蹲在爹爹肩头不再安全,她老老实实地窝在爹爹的衣兜内继续睡觉,不影响父亲和爹爹的大事。
没多久,两道身影进入阿九他们的视野。这两人的穿着打扮,阿九颇为眼熟,上次扶桑树推阿九他们逃离汤谷之后,那些对扶桑树拳打脚踢的人的衣衫,与这两人一模一样。
近了,阿九瞧出这是两名年轻的士兵,他们的铠甲刻有数字,一人是“甲九”,一人是“甲十”。
这两人正在不急不徐地巡逻,显得漫不经心。
蒲小丁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随即又慢慢地松开。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他要沉得住气,借助这些人了解他需要的消息。
阿九静静地给了蒲小丁一个眼神,他们悄无声息地跟上这两个年轻的士兵。士兵没留意到身后多了两人,他们边走边抱怨。
甲十满脸郁闷:“哥,我们还得在这个破地方住多久,我简直要疯了。”
甲九叹了一口气:“再忍一忍,估计没几天了。”
甲十的郁闷不见分毫:“没几天是还有多少天?我半个时辰都不能忍。哥,你难道就不怕?丙组昨天全死了,被那个疯女人杀得一个不剩。”
甲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小声点儿,不要命了?”
甲十懒得再走,他随意地坐在一棵树下:“我当然要命,但那个疯女人给我们活路吗?大风吹掉屋顶一块瓦,要巡内城的丙组陪葬?将军府的瓦是金的还是银的,这么金贵?哥,我们为什么听命这种疯子?”
甲九在甲十的身边坐下,沉默良久,他无力地摆摆头:“这是上面的命令,而我们只能服从命令。再坚持几天,夫人说,这几天还找不到,就不找了。”
甲十不由冷笑:“哥,你当真相信那个疯女人的话?你信不信,如果我们找不到逃走的那人,我们剩下所有人全得死?”
又一阵沉默,甲九说道:“我听他们说,那人的力量恢复了,很难对付。夫人一时半会不会杀光我们,除非她打算放走那人。而且,我们在甲组,比其他组安全,别太担心。”
甲十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凝重了几分:“哥,我们逃吧。那个关在地牢的女人,她都能逃走,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多年,她没死在地牢,反而抓住机会逃出地牢。我们难道还不如她,我们难道就走不了?”
甲九垂下眼帘:“我们和她不同,她可以走,我们却不能走。”
说着,甲九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傀儡花纹注定他们无处可去。他们是别人的傀儡,他们没有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格。
“哥,你甘愿当傀儡吗?”甲十问道,“任由一个疯女人呼来唤去?难不成你怕了?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哥,不要让一道束缚改变你。”
你还是你,不会因为多了一道花纹,就成为别人的傀儡。傀儡花纹只是烙在你的肉身,而不是刻在你的神魂。
哥,不要放弃反抗。
久久的,甲九终于说道:“这几天,你别轻举妄动,我会寻找逃走的办法。你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让其他人看出不对劲。”
甲十随意地摆摆手:“哥,你放心,我才懒得和那些人说话。”
甲九站起身,他伸手向甲十:“走吧,继续找人。”
甲十拉住甲九的手站起来:“哥,我们何必辛辛苦苦的找那人,让她走吧。其实,我挺佩服她,忍耐这么多年不曾放弃希望,她比我们更勇敢。哥,如果不是我,你一个人是不是早就能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