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144)
但在正式答复前,我不太确定地提问他,“哪怕我不会和你。上。床?”
我仅有的两次杏。事在青春期,不能说糟糕,但体验一次比一次不愉快。第一次半推半就,最后一次完全只有被动快。感,当时爽是爽。过的,却不妨碍事后回忆起来等同于一场强..煎。
我是不可能在被动的身体状况下再和人发生关系的。
David愣住一秒钟,看起来根本没有思考的过程,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相处一段时间,他依旧是热情幽默,开朗也健谈,完全是大好青年的模样。
他的感情经历相对部分本地人在确认关系前一对多dating的恋爱流程,算是含蓄保守一些了。后来David把过去的感情经历以及私密的事情向我详细地和盘托出时,我有一点茫然,但还接受良好。
几个月后,当他聊起曾经和朋友在网站上前后脚刻意约同一个女孩时,我想这段关系大概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兴许正有此意,否则我无法理解这种程度的坦白。
想到曾经在他家看到他母亲和继母同一餐桌吃饭聊天的场景,我认为我作为前男友前去拜访也不算什么……吧?
截止目前我这种想法还没有机会实践,因为结束交换离开德国前,David拉着我一起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不想分手,可以忍受异国,也愿意等我。
我莫名其妙就被动承诺他可以在保持关系的同时和其他人接触。态度没有不情愿也不是很情愿。
我勉强将此归类为一种分享。
当时我在想什么?
大概是又想起医生的话——认为自己对人生有很大的掌控是一种错觉,对别人的生活有控制欲是痛苦的来源。
反正我从未设想过开始并保持这样一段关系,可确实发生了。
这同以往的许多轨迹重合。
所以,这种教训我并不是第一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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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认为自己回国后不会再出去了。
因为我初衷也只是因为别人的热切愿望而感到好奇罢了。
短暂地体验过,还意外遇见焦玉尼,我能找到借口厚着脸皮每周上门,已经很足够,并没有想要更多。
往后当我不再上门,她大概也不会想起我这个总是热衷于往她的家庭聚会里钻的古怪小孩。
我没想到后来我会数次往返于中。德之间,几乎所有假期都在那里度过。
为什么会一次次地往那里飞?大概是因为不去,总觉得浪费了David男朋友这个名头。
这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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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玉尼上楼午睡后我和David安静地玩了几轮桌游,直到吃完那两份甜点才结束。接下来这段时间,David先是休假陪我玩了几天,随后就回市区上班了。
自由活动倒也没去哪里玩,因为住在一起,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和焦玉尼夫妻待在一起。David是老来子,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跟着生母,他父亲已经是退休的年纪,是个学识渊博,偶尔严肃但更多时候乐观开朗的老头。
生活富足,他们每一天都轻松而缓慢。
于是我这个假期和他们的养老生活一样悠闲。
长时间和他们待在一起,我开始思考,她究竟是不是我外婆呢,如果是,他知道她在国内还有一双儿女吗?
我还想起一句话:我的语言之局限,即我的世界之局限。
这个时候,我隐约就明白她始终坚持对我说德语的缘由——由语言不通产生的局限,使我们存在距离感的同时更使她感到安全。
或许也因为外语隔绝创伤,太庞大太复杂的感情……以至于无法用母语来交流。
她还记得他们,才会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竖起盾牌。
我的出现也令她好奇。
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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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回国前的倒数第四天,我陪同他们到度假酒店定期举办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参加活动。
现场除我和主持人以及吧台内调酒和饮品的服务员外都是老爷爷、老奶奶。
有人成双成对踩着乡村音乐节奏进入中央舞池跳舞,外。围还有坐在一起只摇摆上身的一群老姐妹,我坐在喝酒聊天偶尔也和着节拍拍手的一群老人之间,格格不入,却轻易就感受到这个大厅里洋溢的快乐和幸福。
这一轮舞曲即将结束前,焦玉尼拉着我的手一起进入光圈摇晃的舞池,带着我跳了半曲。
我的动作从僵硬到放松。
乐陶陶的感受升到头顶时我忽然想起曾经在赵子怡家吃饭的感觉。
那时的我会产生和赵子怡结婚然后永远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念头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喜欢去朋友家吃饭不止是因为好奇,也是想要观察比较一下。此时此刻,永远不和David分手,就这样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念头也冒泡。
泡泡一戳就破了,比什么都脆弱,甚至留不下痕迹。
傍晚我就和两人告别,坐上前往汉堡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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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见一个人。
来德前我知道他遇到一点麻烦,到今天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可他的麻烦,也是我的麻烦。
我还是需要和他当面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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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前的倒数第一天。上午我和David一起回到镇子,说实话折腾得有点累,好在乘坐的火车运行很顺利,中途没有任何故障发生。
中午,焦玉尼在厨房做饭,我看着她备菜、炒菜,动作利落且干脆。
尽管已经非常了解她的厨艺,再看到还是会惊讶,说实话,她长着一幅不擅长做饭的面孔。
自然而然的,我闻着香味问出一个问题,“你以前也经常做饭吗?”
相处了那么久,我们始终默契地绕开过去相关的话题。
这是第一次。
焦玉尼翻炒的动作停下来,颠了一下锅,然后装盘。
我走过去将其端到餐厅中央的长方桌上。
回去的时候焦玉尼已经换了个煎锅,开始煎鱼。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当妈的人了怎么不做饭。”
我一怔,得到答复后竟然有些迟疑,就这样沉默起来。
直到下午,我从超市拎着菜回来,向众人宣布,晚餐由我来准备。
是很简单的一餐。
我的记忆力很好,食材和步骤都还记得,勉勉强强也复刻出来,只有其中的挂面用意面代替。很快,四份彩椒意面就完成了。
味道还可以,大家很捧场。
饭后我和焦玉尼出门散歩,David和他爸爸则留在家里玩桌游,离开前嘱咐我们不要太晚回来,这样休息前四个人可以一起玩几局。
我们并肩走在暮色里,又各自满怀心事,没有走太远,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准备折返了。
直到我握了一路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路对面正遛弯的大狗就冲我这边叫了一声。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动了动嘴唇。
“晚上的面,我妈妈也给我做过一次,但当时我在和她生气,所以一口也没有吃……你觉得好吃吗?”
我们回去的时候,焦玉尼的眼泪还没有完全止住,桌游自然是没有玩的,她被搂着上了楼。
我坐到沙发中央,摊开手躺着,仰头轻轻叹一口气。
David坐到旁边问我她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路上她听完那句话就捂住嘴巴,开始掉眼泪。
我试着说了几句话,她哭得更凶。我安慰不好她,最后只好就这样把人带回家。
David问:“你都说什么了?”
我摇头,我只是在她哭的时候有点着急,于是凑到耳边告诉她,“你别哭,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也还好。”
见我一直不说话,David也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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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和David一家简单告别后便赶往机场。回国的飞机上,我闭目养神,脑海却浮现临走前发生的——
我和她在车一侧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她的丈夫在不远处安静等待。
直到David按下喇叭催促,被他父亲制止了。
焦玉尼笑了一下,浮肿的眼睛虽有疲态,眼角的纹路和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很温柔,“有的人有时候是没有选择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但我知道,走到这里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她说完停顿片刻,不等我反应,向我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