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的叹息[悬疑](116)
“你对你父亲有多痛恨,就对母亲有多愧疚,但你无法挽回,只能将愧疚转嫁到那些和母亲同样痛苦的女人们身上,同时将这种恨,成几何倍地放大,转移到那些和父亲一样施加痛苦的男人身上。”
“他们和你父亲太像了,同样的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腐烂生蛆。‘他们真该死’,你是不是这样想?你只是在‘替天行道’,为她们复仇,对不对?”
西尔芙林语速极快,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拖延的紧迫感,没有丝毫空隙,也没给人任何喘息的空间,连串的质问像一根又一根的冰锥,连续不断地朝布尔维尔刺去。
布尔维尔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喊道:“你们懂什么,他们都是些人渣,就该被……”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刹住车,但已经来不及了。
西尔芙林却意外地没有抓住这个显而易见的漏洞进行逼问,而是忽然放缓语气,放慢语速,话题骤然转变,变成简单地探讨一个专业知识,“说说这个案件,你是怎么将电极片精准地放在受害者心脏附近的特定位置的,这是很专业的细节,你是特意去背了图谱吗,还是有什么其他方法?”
“你……你怎么知道我看了图谱。”布尔维尔慌乱道。
西尔芙林毫无预兆地笑了一下,接着坐回椅子上,翘腿抱胸看他,像在欣赏马戏团里猴子的表演,“是吗,图谱怎么说的,在哪个位置?”
“肋骨下面,左胸。”布尔维尔急忙说。
在观察室中认真听着他们对话的泉茜惊讶道:“他这是直接承认了?”
乐衍他们也看不出这个布尔维尔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审讯室内,坐在一旁记录要点的阿瑞贝格停住了手中的钢笔,墨水在白纸上晕开,留下深深印到下面两张纸上的一点。
“具体位置呢,心尖,心室,还是窦房结?”他抬头沉声问布尔维尔。
“心……”布尔维尔眼神飘移,半天说不出下一个字。
西尔芙林又一次轻轻揭过,换到下一个话题,“再说说克莱尔呢,那个模仿犯,你很气愤吗,为什么连作案标志都没留下,那不是你的‘签名’吗,怎么会有艺术家不给自己的‘作品’署名的?”
“他不配得到我的‘署名’。”布尔维尔咬牙切齿道,“该死的模仿者,‘艺术’不允许抄袭,更禁止顶替,他是哪里来的垃圾货,也配成为‘艺术品’?”
“哈。”西尔芙林抑制不住地嘲笑出声,像是憋笑了一整场的单口相声终于迎来了最好笑的部分,再也忍不住地颤抖着肩,动作前所未有的剧烈,与他之前平淡得好似失去情绪的表现大相径庭。
不过仅仅持续两秒,西尔芙林又回归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声音淡漠如水,说出来的话却让布尔维尔和观察室里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你是有表演型人格障碍吗?”
第90章 爹系男友
“你明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艺术杀手’杀了很多人, 他是一定会被判处死刑的,你知道吧?”西尔芙林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布尔维尔紧张地吞咽口水,膝盖下意识地合拢, 呈防御姿态。
“现在看起来就自然很多。”西尔芙林撑着下巴看他, 语气轻快了些,但那海水一般静谧的蓝眼睛却像结了层冰, 透着刺骨的寒凉。
“你知道自己刚刚很假吗?”西尔芙林似是真的疑惑。
“你到底说什么, 我听不懂你说话!”布尔维尔抬头努力直视着那双美丽得如同蓝色幻境的眼睛, 在这一刻, 他又一次坚定了之前的想法——这是一双不能直视的眼睛, 是危险而神秘的眼睛, 你看进去时, 就会被引诱着陷入布满陷阱的幻境, 你无法在那里撒谎, 甚至连最起码的自控都做不到。
“从一开始, 你的脚步移动就太刻意了, 刻意地营造‘焦虑感’,表现一个‘凶手’的不安,而且我只是提到你的作业与犯罪现场的风格相似,你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像是已经被判刑了似的。”
“‘艺术杀手’真的会这样轻易地把情绪外化于行吗,明明我说的这些并不在‘艺术杀手’的‘敏感范围’内, 大多数时候, 他都应该是能够控制情绪, 喜怒不形于色的,毕竟完成一个‘优秀艺术作品’的严谨性要求他做到这点,不是吗?”
“你呢, 漏洞百出,居然能口不择言成这样,蓄意地‘说漏嘴’,但却是真的缺乏作为‘艺术杀手’该有的知识和严密性。”
“这么精密的‘仪式’,你为什么不清楚电极片该对准的具体位置呢,你为什么要这样蹩脚地向我们表演‘艺术杀手’从一开始的从容淡定,到之后被问询警探的小小伎俩轻易逼出‘坦白’的幼稚戏码呢?”
“最重要的是,”西尔芙林蓦地停顿一瞬,欣赏了一会布尔维尔“自然”惨白的脸色,愉悦地笑了起来,“模仿者的名字并不叫克莱尔,但你却没有立马反应过来不对。”
“就算你真是‘艺术杀手’,想要伪装才故意装傻,但听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占了自己前不久刚完成的‘艺术品’的位置,脸色怎么着都会在听到后的一刹那下意识地产生变化。”
“可你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故作的痛恨和嫌恶。”
“还有,你根本不了解‘艺术杀手’留在每个现场的特殊标记代表了什么,那不是他的‘署名’,而是他的‘情感储存地’。”
“他不会忘记这个,不会在任何一个犯罪现场遗漏这个,不会因为受害者对他意义的不同而有所区别,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给受害者准备的,而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你对象征物的解读太过浅显浅薄,对于‘艺术杀手’来讲也太过冒犯。”
“如果‘艺术杀手’真的想‘坦白从宽’,那么在象征物的解读上,他一定不会加以遮掩,而是细致入微地讲述它的内涵和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或许还会给我们讲一个故事?这是他犯罪的‘精髓’所在,也是他的犯罪信仰,‘艺术杀手’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侮辱这个标志,他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布尔维尔先生,是什么让你毅然决然地接下这顶沉重的‘帽子’,心甘情愿地代替‘艺术杀手’去死呢?”
“为这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去死,为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去死。”
西尔芙林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击溃了布尔维尔的心理防线。
“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他!”
由于一开始布尔维尔相当配合,没有任何暴力反抗的倾向,也没有逃脱的念头,所以并没有给他佩戴手铐脚镣。
这会儿,听完西尔芙林“高高在上”的质询,他情绪骤然失控,愤怒地起身想要抓住西尔芙林的衣领把他揪起来,哪知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旁的阿瑞贝格狠狠攥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反手钳制着压在桌面上,手腕和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做什么,老实点!”阿瑞贝格死死地将他按住,皱眉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