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的叹息[悬疑](130)
毕竟这里有许多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员,正怀着一腔热血以及对正义的极致追求, 他们有最纯粹的善恶观, 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去“保护”虐待儿童的人渣。
“这不是保护, 只是蹲点捉拿罪犯,保护不是目的,抓人才是。”西尔芙林平静地补充道。
阿瑞贝格忍不住侧过头看他, 这时候他心里想的是,其实西尔芙林也才二十出头,理论上还是个学生,而学生是最纯粹天真的,也是最理想主义的,他们没有淌过“社会”这个染色缸,是一块洁净的白布,最为勇敢也最为性情,情绪总是会被那些悲惨的人事牵动。
可西尔芙林不是,他这块“布”拥有美丽的、吸引人去探寻的外表,你翻开内里时,却只剩鲜红褪去的暗淡。
他同样没有沐浴“社会”这个染缸,学不会人际交流与相处,学不会说好听话做漂亮事,却只是因为他太早就生活在比“大多数人的社会”更黑暗的地狱,太早地接触到人性的阴暗面,让他自此与理想主义相去甚远,他在少不更事的年纪就已成为不折不扣的悲观现实主义者。
阿瑞贝格不禁做出假设——即使他很少做出假设,很少去假想永远不会倒带改变的东西,因为这只会让人后悔和痛苦,让人困于某一个节点而止步不前,让人无法面对现实的残酷,但碰到与西尔芙林有关的事情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假设——如果他早一点碰到西尔芙林,最好从刚出生就遇见,这样他就可以早一点去保护那个失去一切的孩子,那个即将经历最痛苦的黑暗的孩子。
小芙小时候肯定特别可爱,像个雪白的小团子,又聪明又懂事,任何人见了都会喜欢,自己也不会例外,阿瑞贝格想,毕竟自己从小就深受旧时代童话故事的洗礼,认为自己是一位绅士的王子,要找寻到一位美丽优雅的公主,倾尽所有地保护“她”。
可惜他找到公主的时间节点太晚了,公主早已被恶毒的巫师带走,背负着最恐怖的诅咒。
与此同时,阿瑞贝格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侥幸,因为西尔芙林还没有失去童真,还保有一部分天真——这是他经历那么深那么痛的摧残仍然顽强保留的美好底色。
他会有孩子气,会发小脾气,喜欢把玩一些小东西,傲娇又可爱,这是他吸引阿瑞贝格的部分,是阿瑞贝格深爱着的部分,同样也是阿瑞贝格发誓要好好保护起来的部分。
阿瑞贝格只想把西尔芙林捧在掌心,希望他再任性一点才好。
多任性都没关系。
他渴望让西尔芙林的美好底色慢慢盖过那些灰暗的阴影,想让他的人生只有幸福。
他迫切地想找出西尔芙林的“病因”、不受控制的“恐慌”的根源,然后将其斩断。
阿瑞贝格在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想切除西尔芙林“病根”的心,竟与尤兰达和莱托莎的心境惊人地重合。
没人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活在痛苦之中,越爱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急迫,恨不得立刻将爱人“治愈”。
阿瑞贝格脸色变了变,快速地说:“我和西尔带一部分人去莱托莎父母家,其余人前往尤兰达父亲家,速度要快,我怀疑她们可能已经‘得手’了。”
……
“擦一下,腿上溅到血了。”尤兰达抽了片湿巾递给莱托莎。
“尤兰达,你帮我擦,我现在激动得浑身颤抖——刚刚真该和你就着满屋子的血做一次。”莱托莎瘫倒在副驾驶,整个人显示出一种诡异的餍足。
“说实话,你现在的样子和做了一场没区别——而且我们得加快了,他们这么久没动静,或许真的查到了什么在守株待兔,总局的精英不可能是蠢蛋。”尤兰达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尤兰达,开心点,你可是自由了。”莱托莎捏捏尤兰达的脸。
“可是你还没有,”尤兰达偏头看她一眼,“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们逃亡到天涯海角之前,我无法完全安心。”
“哦,尤兰达。”莱托莎凑上前亲她一口,“我们会自由的。”
“到时候我们就住在避世的小镇上,或是丛林深处的木屋里,每天的阳光都会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美丽,我把头发染回金色,你穿上初见时的白衬衫,世界只剩我们两个。”
“我们可以天天待在房子里面做/爱,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无聊。等到四五十岁的时候,我们容颜老去,做不动了,各种疾病纷纷找上门,等到那时,我们就相约殉情、一起死去。”
“不会有比这更幸福的余生了,甚至我们从前的种种苦痛,不过是拥有这种幸福所要付出的代价。”
莱托莎笑着说。
尤兰达刚要勾起嘴角,裤兜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进入暗网看了眼,脸色骤变。
再次看向莱托莎时,却又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眼尾弯起露出很少有过的能看见牙齿的笑容:
“是的,一切的苦痛不过是得到幸福的代价。”
“我们会幸福的,我们会自由的。”
……
咚咚咚——
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一道醉醺醺的粗犷男声嚷了句。
“是你的小宝贝哦~”甜腻的声音回答道。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职业装的高挑女人。
莱托莎倚靠在门边懒洋洋地挥挥手,开朗地笑道:“嗨喽爸爸妈妈,很想我吧?”
没等女人阴狠着脸色说什么,一把尖锐的刀抵住了她的腹部。
尤兰达利落地砸碎门口的酒瓶,插进旁边醉鬼的腿内,引发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另一只手仍稳稳地拿着刀,架住想要反抗的女人。
她偏头,面无表情的样子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幽魂,“造成苦痛的人得先付出代价,不是吗?”
……
阿瑞贝格与西尔芙林带着人匆忙赶到时,房间内只剩下几滩凌乱的血泊。
阿瑞贝格皱起眉,沉下脸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乐衍带着疲惫的声音:“老大,我们来晚了,人已经跑了,房间里面全是血,没看见尸体,但肯定经历了一场恐怖的虐杀。”
“我们这里也是,但痕迹很凌乱,血迹不多,可以看出凶手的匆忙,她们应该是从一些不干净的渠道获得了消息,动作迅速地把人解决,在我们赶到之前逃了。”阿瑞贝格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额头,向对面描述他们这边的情况。
“现在怎么办……”崔维斯呼出一口气,抬眼问道。
西尔芙林看着集中在门口的血液,倏然说道:“莱托莎的父母没有死,只是被她们转移了地方。”
他走到阿瑞贝格身边,伸手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毛,轻声说:“她们可能也是刚知道我们的进度,所以加快了行动,时间不允许她们完成一场完整的‘处决’,所以她们在这里做的仅仅是‘让莱托莎的父母丧失行动力’,带他们去另外的‘处刑地’。”
“她们不会放弃这次虐杀的,这是她们得到解脱和自由的最后一步,无论如何都不会‘敷衍了事’。”
“那最后的‘处刑地’在哪呢?”电话那头的泉茜着急地问道。
西尔芙林食指和拇指揉搓着阿瑞贝格西装外套上的纽扣,脑海中快速复盘着莱托莎和尤兰达的故事,过了几秒钟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