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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型工种 上(290)

作者:莫向晚 时间:2022-01-28 09:34 标签:快穿 系统 无CP 穿越时空

  能让观者感同身受,这份技艺的出众已经是道了。先生出家修道,对此难道无从体会吗?大道三千,此道也许小众,未必无有从者。我愿与师父学画,不是以此牟利求名,而是希望这等画作不会湮没在时间之中,没有后继之人,令世间失一明珠耳。”
  一直旁听的王子楚身子微微颤抖,目光看向纪墨,一种激荡的情绪忽如其来,让他上前迈出两步,来到纪墨的身边儿,伸出胳膊把人拉到臂弯中,搂着他,护着他,轻颤着,连声音都是颤的,抬头看着玄阳先生,对他说:“我们说好了的,我会教他,我会的都教他,我们说定了的……”
  若论反抗,这实在不是什么慷慨激昂的词,无从激励士气,反而泄气,若论表态,这种表态又有些自曝其短,没有论据支撑的论点就像是空中楼阁,风一吹就要倒掉,便是王子楚此刻的姿态,也没什么顽强坚守的样子,若是玄阳先生厉喝一声,恐怕他就会是第一个昏倒的。
  但这些,应该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纪墨的手在后面轻轻拍了拍王子楚的后腰——原谅他腿短人矮,能够拍到这个位置而不是更尴尬的臀部,已经是他努力抬高手臂的结果了。
  王子楚若惊弓之鸟,被这一拍差点儿没腿软倒地,小腿都在发抖,反应过来是纪墨在拍,又定了定神,低头回了他一个小小的笑容,若自我夸耀,看我表现如何,又像是希望获得再次肯定,让这种抗争不是孤独而绝望的。
  “师父别怕,你已经是我师了,便是没有这些拜师礼,也是我师。”
  纪墨这样安慰着,心中却想,若是玄阳先生坚持拒收拜师礼,他就耍赖把东西堆到大殿上再不理会,他就不信玄阳先生还能给退回家去,那可就是扫面子得罪人了。
  纪父再不怎么样,也是个官,起码在他任职期间,是地头蛇没错的,玄阳先生的名声再怎么被吹捧得厉害,也只是个民,这等偏远地方的民,不怕官也不会愿意去得罪官。
  玄阳先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看着如此明确对自己表达意见的王子楚,想到的却是这孩子刚来的时候,他见过了他的画作,毁掉之后不许他再画,他默默坚持作画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然而,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敢这般挺起胸膛站在自己面前,反对他的意见,这孩子,似乎天生就缺了一些勇气,总是默默的,透着些怯懦。
  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感慨,玄阳先生看着纪墨一叹,这若是换个年龄相当的女子,他恐怕要愤慨哪来的小妖精就这样拐走了他听话的外甥。
  现在么……总觉得自己还像是个非要拆散这一对儿的恶人。
  摒弃心理上的这点儿别扭,玄阳先生忽而开口问纪墨:“他昨日送你的画作何在?”
  纪墨愣了一下,说:“先生放心,我知道不能随便与人看,已经收好了,便是师父也在送我之时叮嘱过了,我记着的。”
  “你以后若是都不给人看,那便学吧。——画这些,不与人赏,明珠暗投,何益之有?”捋着须的玄阳先生明明已经同意了,但还忍不住用以前的军师思维发牢骚,不能转化为价值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纪墨拉着王子楚的手,感觉到那手心之中的汗水,朗声道:“明珠之所在,岂因明暗投?花木荣欣欣,无意与人赏。这世间所有,存在即意义。”
  玄阳先生轻轻摇头,小孩子的大话,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不会这样看了,对提升名气毫无用处的师父,不能出示于人无从炫耀的画作,也许这种坚持也是道,却未必有人能够始终如一。


第259章
  “舅舅……同意了?”
  直到玄阳先生离开,王子楚都还要倒不倒地站在纪墨身边儿,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刚才紧张太过,他的额上全是汗水,这会儿眨眼间落到眼里,蛰得泪水直流,颇显狼狈,便是这般,他还努力睁着眼,回看纪墨,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嗯,同意了。先生也是希望我们好的。”
  不管这统一战线多么弱不禁风,但那个时候王子楚能够站出来表态,显然才是玄阳先生松口的原因,亲人么,总是这般,也许嘴上会把你骂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心里头还是希望你好的。
  呃,大多数亲人。
  “嗯,好,好……”
  王子楚拉紧了纪墨的手,从中似乎获得了支持,又或者某种真实感,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来,“走,我们去画画。”
  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的出现,让王子楚又对画画有了极大的热情,步态都有些雀跃,纪墨见状也没反对,本来就是要来学画的,师父更投入,不是正中下怀吗?
  一拍即合的两个直接往后面王子楚的院子去了,玄阳先生听到消息,只派人收拾了那些拜师礼,一并收入库中。
  这等俗物,是他那个外甥不会理会,也料理不来的。
  等到纪父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叹一声妇人蠢毒,只道继室之心,排除异己,也没说什么,反而希望进一步拉近跟玄阳先生的关系,既已如此,这等道人,交好也利于扬名。
  事后,纪父也不曾斥责纪墨,反嘱咐他好好向学,连他所画如何,他之师所画如何都未要求一观,可见时下于画作之上多不看重。
  那些却也都是后话了,现在,纪墨跟着王子楚来到院中,对方心情激荡,一时不能平复,在桌前拿笔站了一会儿,点墨滴在纸面,污了白纸,他忽而把笔塞入纪墨手中,“你来画,我要好好教你。”
  那份当师父的责任感似乎被唤醒了,王子楚的双目发亮,看着纪墨,似乎是鼓励一般示意他换位到桌前。
  纪墨上前,拿着笔,在王子楚伸手要将那页已经污了的纸张挪开的时候,伸手按住,“不必,我的画本来还不好,便用这纸,以免浪费。”
  “也好。”
  王子楚不止一次被限制画画,于笔墨纸张上,虽不知耗费几何,却也有珍惜之意,听得纪墨如此说,愈发赞赏,问他:“且画山水?”
  他昨日给纪墨的那幅画,便是山水画,作画之时,纪墨便是旁观着的,后来又拿回家中,必有观看,若要再画,也算是照猫画虎之意,不必求全,山势水波,应有些所得才是。
  让纪墨先画,便是查他所得如何,之后才好改进。
  “于家中未曾习练,师父观之勿笑。”
  不必问,纪墨就知道王子楚是第一次当师父,教导的方法未必循序渐进,对他让自己直接画一幅山水画的要求并不意外,时下若有人教导画画,可能也多是如此。
  就好像习字一样,不从单一笔画开始,一笔一画地教授,而是直接写出整个字来,甚至是一页文字,再让学生临摹,不是描红,而是临摹,笔法走势,笔端转折,全凭眼手合一。
  习惯了这样的教授方法,再看王子楚这般要求直接作画的教授,也不过是大同小异,把一页文字换成了一幅画作罢了。
  纪墨脑中还记得昨日所见的山水画,回去之后,收藏之前,他也以指做笔,凌空描摹过,其中笔墨浓淡还不好掌控,但回忆着王子楚落笔时候的种种顺序,似乎也能描绘出几分味道。
  此刻,没了原画作为凭依,全凭脑中所记,要画出一模一样的山水是不可能,但那山水的线条倒是可以仿照一二,留些意思出来。
  这般想着,纪墨很是认真地盯着纸面,笔尖轻触,徜徉若顺流,水势必有波,皴擦走山叠,堆积磊石层,勾点添林木,淡染花叶深,浓墨添雄奇,淡墨加光晕,云山若有烟,近水无鱼虾,大笔涂重彩,小笔勾叶纹……轻轻一触点花蕊,又做细丝连根须。
  纪墨画到一半的时候,手背上覆上了王子楚的手,他的手还有些微潮,弯着腰,捉着纪墨的手,在他已经画好的地方做出添减,墨浓之处,无可落笔,或在旁添加虚线,以增水之多变,或加水色,晕分浓墨层次,若墨色化于水中,模糊了平直的边缘界限,更添鲜活。
  等到这一半改好,王子楚松了手,让纪墨继续画,纪墨看了看,他本来就不准备画多复杂,不过是依照还记得的笔法,稍稍模仿罢了,但经过这样的修改,却有画龙点睛的效果,让这幅画更灵动了几分,剩下的,或可画些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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