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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型工种 上(54)

作者:莫向晚 时间:2022-01-28 09:34 标签:快穿 系统 无CP 穿越时空

  “姑姑……珍重。”
  坐在牛车上,回望一眼,纪墨看着纪姑姑,满心不忍,那满头的银丝,半数为己,车子晃晃悠悠走远,纪墨轻声:“我还是太不孝了吧!”
  “怎么可能不孝,主人的孝顺谁都知道的。”白石回答得小心翼翼,以为纪墨是在为论剑会上那些人的指责而自责。
  纪墨摇摇头,没有再说,看着倒计时,在最后一刻之前与白石说:“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姑姑,就让他以为,我还在外名山大川地游历,不能再回去与她相见,是我不孝……”
  余音未散,眼皮垂落,抓着白石小臂的手松了力,缓缓垂下。
  “主人……主人?”太突然了,白石愣了一下才询问,没有回应,试了试鼻息,停了,真的停了?
  旷野,牛车停驻,白石跪在车上,纪墨身侧,深深低着头,心中一片惊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第49章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纪墨,在外游历,不归。”
  从上首传来的声音让人脊背发冷,白石深深低着头,不敢往上看一眼,哪怕他早就已经有了平民的身份,但,平民和奴隶,对这些贵人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可以轻易打杀的。
  他懂得这一点,于是,格外规矩。
  “是。”
  没有任何质疑,白石果断应下,他的眼中有着光,这是个机会,而他,会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活得更好。
  柳氏园子之中,小楼风景独好,曾经开论剑会的场地还空在那里,附近的铸剑室之中的炉火早已熄灭了,那些剑奴,也都重归军中,也许,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会成为新的被柳氏重用、被铸剑世家诟病的铸剑师。
  站在四楼上的两个人,俯视着柳园风景,柳仲钧在一旁说起了纪墨的死讯:“……是个好的,我找了个好地方与他安葬……”
  “有点儿突然,也罢了。”皇帝一身常服,负手而立,看着那空着的场地,想到那日所见,“你说,这是那些铸剑世家的诅咒吗?还是纪家,终于看不过有这样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辱了自家名声?”
  “诅咒有用,何劳刀兵,鬼神有能,又哪里能够看他顶着‘纪’姓活过这许多年?”
  暖和风煦,声音悠扬,然而那话语的含义却让人有些发冷,柳仲钧想,纪墨这个孩子,也是运气好的了,那许多奴隶之中,他能有幸被选出来承了“纪”姓,这些年,锦衣玉食,不曾亏欠,难为他还真的有些铸剑天赋。
  ——可见,那些铸剑世家的血脉也没比旁人更有优势。
  心中有些想法,不知如何一吐为快,柳仲钧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五年后,我会安排人送一个孩子回来,说是纪墨之子,由着她养或不养……”
  人生,又有多少个五年呢?也许,她甚至都等不到五年也不一定。
  柳仲钧的目光,看向了佛堂方向,一片绿木掩映之中,他还能看到那青瓦小院,似还能看到那人冷清清的目光……纪家怎样,他从来不想管,他只想,她能好好的。
  纪墨之前也算是做到了,本是给她一个安慰,没想到那孩子真的有些铸剑天赋,偏离了他的安排,他都准备着给那孩子娶个大户之妻了,却不曾想……如此,也好,混淆他人血脉,总也对不住别人家的女儿。
  “那个奴隶,是孔家所赠吧?”
  皇帝问起了白石。
  柳仲钧微微摇头:“是我的人。”
  一开始就是,只不过是借着孔师傅的手安排过来,他怎么能够让纪沉意的身边儿出现其他人家的人呢?
  她的所知,都应该是他想让她知道的才对。
  “他也会铸剑?”
  皇帝有些好奇。
  “会。”柳仲钧微微一笑,“我们都小看了这些奴隶,他们并不比世家子弟差,为了活命,他们能做到更多。”
  白石的机灵,也是出乎柳仲钧意料之外的,那些个剑奴,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无论是谁,他都可以安排。
  “很好。”皇帝眸中赞许,总算这个兄弟没有被那个纪家女子拖累,还能有这样的见识,不错。
  感觉话题会绕到某些自己不想谈的事情上,柳仲钧迅速说起了明天剑:“那孩子走之前让剑奴送来,说是送给你的,天子剑,总要在天子手里才是。”
  “嗯,那就送上来吧。”
  皇帝同意了,说完又是轻叹,“可惜了,若是那孩子真的是纪家子弟,我倒是能更痛快几分,那个纪老头,真是……”
  当年他们亲去交涉,得到的结果可不怎么好,当时的羞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可恨啊,竟是早早投火而亡,让他没了报复的机会。
  柳仲钧心中一嗤,这等记恨性子,还真是没改,如此,愈发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对纪沉意的心意了。
  怅然一叹:“从此,世间少一铸剑师矣。”
  “铸剑而已,何必称‘师’,自此后,只有铸剑人,不会再有铸剑师。”
  那些跟自己唱反调的铸剑师,都可以就此免了,百工之艺,何独剑尊?
  “是。”
  柳仲钧默默。
  白石算得上是自小跟纪墨长大的,纪墨不禁他学习任何东西,铸剑术,写字,他都会,当年还曾帮着写过一些实验记录,如今仿着纪墨的口气写书信,也是挥洒自如。
  他见过纪墨如何跟纪姑姑相处,也知道他们的大部分对话,文字之中家常絮絮,便是纪墨自己来写,也未必能够拉开差距。
  更甚者,说到言语习惯上,他大概还没有白石掌握得更好,属于现代人的那点儿随意洒脱,让他反而无法在行文上把握住这个时代的脉络。
  纪姑姑接到信后,眼中就有了笑意,鸟儿长大了,总要自己飞翔的,对纪墨离开这件事,她是赞成的,论剑会没去,但她也知道外面的轩然大波,这个时候避一避也是好的。
  纪墨又不是她,没必要死死守在这个佛堂,守在这柳氏园子之中,他的天地还广,走出去,就莫要再回来了也好。
  纪姑姑看出纪墨走的时候有点儿诀别之意,只当他心中一如自己所想,哪里想到,这个诀别就是真的诀别。
  信中言语,纸面文章,总不似当面交谈随意,看出那信中规矩,纪姑姑也没怀疑,纪墨自襁褓中就在她身边儿,一日不曾远离,从不曾书信相交,这第一封,也没个对比,更不会多想。
  展信看毕,心中略有欣喜,那信中风光描述,让她似也离了这小院之中,看到了广阔天地。
  自此后,每月里,纪姑姑都会收到一封或长或短的信,每次看完信,她的心情就很好,不知不觉,就是五年过去,这一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这孩子,怎么在外成亲也不相告?”
  纪姑姑心中暗怪,打开信看完了才知道,不是成亲,而是伤了腿被人所救,那救人的姑娘正好心善秀美,方才有了段缘分,得了眼前这个孩子,然而那姑娘福薄,只此一子,纪墨无法照料,这才送了回来。
  那点儿恼意立刻烟消,怜惜纪墨在外艰难,看那不懂事的孩子也多了些宽容,如纪墨小时一样,依旧是丫鬟奶娘照顾着,纪姑姑从旁看顾,一晃眼儿,就是三年。
  冬日的时候吹了冷风,年便过不去了。
  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炭火的热度似熏红了脸颊,纪姑姑躺在那里,散着发,满头的银丝合了素枕颜色,竟是一时分辨不出。
  她那疤痕未消的脸上,皱纹反而不那么显眼了,昏昏沉沉的眼抬起来,便看到了被烟火气熏来的香风是出自何人。
  “你来了?”
  纪姑姑的声音很轻,像是那残余的烟气,袅袅飘散。
  “孩子还小,你舍得下?”柳仲钧的声音不徐不疾,从容得像是不曾把眼前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唯有那一双眼,白眼球上不知何时早已血丝密布,竟似要就此裂了去。
  临到终了,反而不再顾念容貌,愈发放得开了,纪姑姑咧了咧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来,“舍得下,有什么舍不下的呢?当年我就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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