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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冰(2)

作者:符黎 时间:2022-01-01 09:56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下 先婚后爱 宫廷侯爵

  奉冰淡淡地道:“我们不去凑热闹便是。”
  他以为陈璆怕见血,先自踱进了店家的廊下。陈璆却满以为奉冰是想到了五年前的旧事,太子亲旧党羽数千,俱押送东市腰斩,从早到晚,铡刀起而复落,落而复起,直杀了半个月才杀干净。——虽然那时候李奉冰收系诏狱之中,其实是无缘得见胜景的。
  陈璆觉得这四皇子有点儿意思——那么淡,像一阵轻烟。这样的男人,却嫁给了一个男人——历来只有状元尚公主,裴耽是头一个“尚”了皇子的。陈璆生长京畿,养就皇城脚下的混不吝性格,他不觉得交接一个曾经谋逆的庶人有什么不妥,反而兴致勃勃想挖出更多当年的秘辛,毫不犹豫地跟上去,负手在后,随着奉冰点评长安城琳琅满目的货品。
  到一家绸缎庄,奉冰停了步,看向高架上支起来的绣布,微微凝眉。陈璆见那是一幅石榴红团花斜纹蜀锦,艳光浮动,云影缠绵,煞是动人,便道:“李郎君喜欢?”
  奉冰摇摇头,“我曾有一件衣裳,是这个品色。”
  一旁店主连忙笑脸迎上:“小店也可以制成衣的,您要不要瞧一瞧小店的针脚?”捧上来一件襦裙,正是这蜀锦制成,娇艳柔美,“哎呀,这虽是女子式样,二位姑且一看,是不是针脚细密,针工老到!二位但需吩咐,什么样的小店都可以定制……”
  一时冲动心起,陈璆将那件襦裙从店主手中接过了。店主一愣,寻常男子是不会这样鲁莽的——然而他竟将襦裙往奉冰身上比划,还笑得勾起嘴角,“这个品色,的确很衬李郎君。”
  奉冰陡然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陈璆,眼色微微地冷淡了。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人突如其来的善意。
  他是一个谈资,五年过去了,他仍是漂在京城茶盏中的那一片最佐味的叶子。
  他不觉伤心,只是滑稽。他曾经嫁给一个男人,又曾经被那男人抛弃。他们喜欢看他五年后仍一惊一乍、沉陷往事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增添更多的唏嘘。
  但那衣裳确是好的,流丽的波诡云谲,能照见他的前尘往事。他深呼吸一口气,苍白着脸笑道:“来京一趟不容易,确实要给家中女眷买些礼物。不过蜀锦是地方之物,要有些长安特色的才好。”
  陈璆没想到奉冰会如此得体地回答,愣了一下,待奉冰继续前行了,才又追上去,“郎君家中……有女眷?”
  这话问的,他简直想咬了自己的舌头。谁家中没有女眷?但他这个“女眷”是有所指的。
  果然,这个问题太容易逃脱,奉冰歪头微笑:“有的,远在牢州,等我归家。”
  陈璆讷讷。两人聊着天逛过了东市,人最拥挤的地方也不去凑热闹——猜测那是在行刑。到了晚上,又去崇仁坊一家有名的酒楼用了晚饭,奉冰的神色始终淡淡,看不出生气,但也没有分毫喜悦。
  崇仁坊是京中贵戚聚居之地,香云簇簇,笙歌连夜,从酒楼雅间的窗外望去,可以望见太极宫的挑角飞檐,上头正悬着一轮水晶盘一般的圆月。
  今日是十一月十六了。
  “那头,”陈璆喝了点酒,又壮了些胆,伸手指向崇仁坊某处,“就是裴相的大宅。今上御赐的!九间九进,气派十分,若点起灯来,怕是连皇宫都要失色!”
  奉冰轻道:“陈使君糊涂了,怎可以拿皇宫作比。”
  目光却已望向他所指的地方。那真是一座大宅,月光下依稀见有亭台楼阁,有一顷宽广的池塘,波平如镜,依约似结了冰,正映出圆月清辉。但整座宅邸几乎没有点灯,也或许是点灯了,但被墙垣遮挡而看不见,窸窣的黑暗里,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
  “裴相忠勤为国,恐怕还未归家。”陈璆讪讪地笑。
  奉冰道:“今日去尚书省礼部,他却不在的。”
  他说得很自然,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个前夫了,但话里又透出奇特的熟稔。陈璆不知如何接话,奉冰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垂下了头。
  他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已与裴耽和离了。
  若不是和离了,裴耽原也不可能坐到六部尚书、天下冢宰的高位。
  只是经过这一成不变的五年的淘洗,他的感情渐渐被磨钝了,五岭之南风烟苍冷,视野里永远是高入云霄的山峦,有时他觉得什么裴耽、什么太子,都是上辈子的事。
  可一开口,还是好像很在意。他不喜欢这样。
  他也喝了酒,回路上两个醉汉相扶,倒没了白日的芥蒂,你一言我一语地净说些废话。就这样踏着月光回去,到邸舍庭中,与陈璆终于作别。
  四下里寂静了,他转身,看见廊下那一脉流水,玩心忽起,提起衣襟,微微屈膝,一跃,便跳了过去。摇摇晃晃站稳,又回头,得意地去瞧那水。
  真不错,纵然喝醉了酒,也到底迈过来了。
  这一夜的酒颇有后劲,累他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犹觉浑身不舒服。昏昏沉沉地扶着额头起身,春时却不在,他只得自己洗漱收拾,刚走出门,却见十余名朝集使与随从俱围着庭中那光秃秃的梧桐树,几个箱子都敞开了,雪后的日光照射下来,人人都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盯着站在中间的人。
  站在中间的人一见了他便带上哭腔:“郎主!”
  却是春时,一身粗衣,手足无措。
  奉冰一怔,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我带来上贡的蜀锦,”冯乘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昨日未来得及收入房中,今晨清点,却不见了。”


第3章
  奉冰呆了一呆。
  春时头脸都憋得通红,手指在衣襟上绞着,不甘,但声音很小:“郎主,几位大人都怀疑是我……是我偷的……”
  一旁有人道:“冯使君本是见你在箱奁旁边鬼鬼祟祟,问你两句罢了,谁知你却答不上来,我们这才生疑。”
  “我也并非鬼鬼祟祟。”春时据理力争,“只是看冯使君开箱清点,我……我没见过世面,也想瞧瞧剑南的贡物,若是我偷了东西,为何还敢大咧咧站在一旁?”
  “这话听起来颇不错。”有人嗤笑一声,“但谁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
  又有人看似息事宁人地道:“哎呀,也不要冤枉了好人,不如就搜一搜这小厮的居处,搜不到自然还他清白。”
  “是啊是啊,冯使君的贡物册书早已上呈了吧?这可不能缺斤短两,是欺君之罪啊!”
  “临时去买几匹蜀锦,不知行不行?”
  “这不还是欺君?何况成都当地官织的蜀锦,各有条号,没法伪造的。”
  春时被迫沉默了半天,拿眼风去瞟奉冰。后者脸色苍白,薄唇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让春时心惊胆战。郎主从小有肺疾,成亲后稍好了几年,然而又流放岭南瘴疠之地,辛苦备尝,这旧疾便越来越频繁地复发。春时简直要把心都揉碎了,悔恨无极,突然一撩衣襟朝冯乘跪下:“冯使君!小人实未敢拿用贡物,还请冯使君体察!小人——小人的行李自可以拿出来给使君查验。”
  立刻有人加了一句话:“拿出来算什么,房间里才好藏呢。”
  春时忙转头道:“这位使君有所不知,我就睡在我家郎主寝房外头,不敢进寝房去藏东西的。”
  对方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陈璆站了出来:“各位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贡使,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卧房被人翻箱倒柜吧?但这贡物丢失,又确实关乎国体——不如这样,我们就让冯使君独去李郎君房中寻上一寻,其他人就别看热闹了,好不好?李郎君,你就当是给朋友帮个忙,反正是问心无愧的事嘛。”
  他话说得圆滑,几个有意要看李奉冰卧房模样的好事者顿时悻悻甩袖。奉冰确实问心无愧,令他脸色苍白的乃是这些人的态度,若真失了贡物,让礼部来搜查全院,他也没有异议,但缘何要先私自查他?他固然是个无官无品的庶人,但五年过去了,他一身的罪名早已在大赦中洗清,他们缘何会当先怀疑上他的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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