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161)
誉海府兵见统领身死皆不知发生何事,廷雨一见身边撑腰的郎将死了登时慌的不行,同一时间曲荃身边的鹰邢府郎将带领他的府兵箭雨般杀向敌军,北秣南疆的军队哪里料得到这等变数,饶是数量上占优势却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战场上的情形再次扭转,危岳雁望着得到驰援越战越勇的夏军,又对着曲荃笑的高深莫测:意料之中。
曲荃接到她的眼神回以一笑,心照不宣。
继而曲荃御马前行几步朗声宣道:“誉海府郎将通敌叛国已被我射/杀,依大夏律例,其麾下府兵直归十二卫大将军危岳雁总统领!”
陇息城城门大开,危岳雁策马而出,“生擒叛将同党太常寺卿廷雨者赏金百两!取得南疆北秣敌将人头者赏金千两!”
南疆军和北秣军被打成了夹心糕点,花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两面夹击了,搞什么玩意啊!一开始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刚才还在玩内战现在又同仇敌忾是哪出折子里头的戏文?果然要多听将军的话,战场上总是瞬息万变的,可是,可是变也不是这么个变法呀!
有一个南疆军大概反应比较慢,这时突然一柄长|枪送到眼前,瞬间大惊失色青天白日的仿佛看见了鬼,他试图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连带着整条臂膀颤抖不已,“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
秦广漠一枪|当头戳穿,“死你奶奶个腿!!”
还没等他耍够威风不合脑袋只起到掩饰作用的头盔被一箭射飞,惊恐回头收获贺一记贺游天翻上天的白眼。
“刀枪不长眼,想真死了?!”
夏军士气涨至最高点,更得益于南疆北秣的军队被打的进退两难措手不及,一场以少敌多的持久战终于告一段落。此战南疆北秣的军队元气大伤,而夏军则没有选择一战到底,而是将敌军攻退后再次退回陇息城内。曲荃这次带来了大批粮草,断粮多日的陇息城守军可谓是兴奋的两眼冒光,当晚便举行了一场庆功宴。
***
“说起来,阿雁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贺游天小将军一条腿潇洒搁在他“还魂”的丈夫腿上,一边就着葡萄酒啃着烤羊腿,“曲大人都没和你说整个计划,你就敢拿这个陇息城来赌。”
一旁秦广漠龇牙咧嘴揉着被压麻却又不敢动弹的腿,给贺游天刚才的话作补充解释,“游天的意思是,曲大人自然计划周密,但你也不清楚她的计划,怎么就做出了后来的部署呢?”
贺游天说话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有时候兴致来了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时常会有些疏漏,此时庆功宴上,危岳雁曲荃以及凌家姐妹都在,他开始的话不够周详易引起误会,秦广漠这一番解释倒是很圆满。念他心细,贺游天大发善心的把腿撤了下来,酥麻中的腿经此剧变更是把秦广漠痛苦的满地找头。
一旁危岳雁和凌秋泛见了都笑的无奈,其实贺游天也是为了秦广漠好,与危岳雁的佯装内乱计划不同,秦广漠的死虽然也是为了迷惑敌军,但是到底不能指望全军的演技,所以服下史桩给的秘药之后秦广漠在夏军眼里那是“真死”了,故而今日大军见到“重生”的秦将军各个热泪盈眶,一个个都捧着酒杯过来执行“灌不死你就是我不够替你高兴”的任务。若不是贺游天这么黏着,秦广漠早就被拖走灌到天昏地暗了。
经此一闹同张桌子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秦广漠和贺游天身上,倒是曲荃对刚才贺游天的问题很感兴趣,笑眯眯的探过身子到危岳雁跟前,贝齿一露蹦出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呦,这么相信我啊。”
危岳雁放下酒杯,认真对上曲荃的眼睛,“是的,我相信你。”
曲荃放下茶盏,拿来一旁雪霁的酒杯碰了碰危岳雁的,一饮而尽后揣上十分敬佩,“那你可真是不怕死。”
如果没有凌秋泛,他们这桌就给危岳雁的剑劈了。
凌雪霁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曲荃,“你拿我的酒杯敬危嫂嫂,算是我和她喝了还是你和她喝了?”
曲荃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为了维护自己聪明一世的形象,她决定继续打压危岳雁的形象来衬托自己,“危大将军,你是怎么猜到我一开始不会立刻援助的?”
危岳雁将羊腿上烤的最匀的肉割下来放到凌秋泛碗里,才放下匕首答道:“因为金陵至南疆的路上,凭你的能力能调动的只有鹰邢府和誉海府。”言及此她看了看周围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士兵,让一桌子人头低下来靠在一起,才暗戳戳道:“誉海府郎将和皇后的外甥的岳父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要是他们被派出来,皇后一定会安插自己的人在你身边,所以——”
她突然扬声,众人猝不及防都是一惊,“我正是因为知道曲大人你的能力有限,这才有了如下部署啊。”
曲荃觉得来救危岳雁就是一个错误,就应该让她凉在陇息城。
一旁史桩笑着给自己割了块羊肉,看自家大人吃瘪居然有种奇妙的快乐。
***
酒足饭饱后众人便各回各屋准备休息,只有危岳雁和曲荃两个死没良心的抛掉娇妻鬼鬼祟祟溜到了一处。曲荃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危岳雁,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危岳雁听见这话倒茶的手一抖差点没当场呕出来,“你们文官就是这样捕风捉影弄虚作假的吗?”
“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们文官。”曲荃一脸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危岳雁翻了个谁还没个原则的白眼,“那谁先起的头?”
曲荃指了指茶壶,“我的意思是我不喝泡的乱七八糟的茶。”
危岳雁一把把茶壶丢在曲荃面前,溅出几滴茶汤,“你说谁泡的茶乱七八糟?”
曲荃:“难道是糟七八乱?”
如果没有凌秋泛和凌雪霁及时赶来,可能当朝刑部尚书就会暴毙在十二卫大将军的寝屋里。怎么传好像都不太好听。
再三向夫人表明和平共处的决心后,危岳雁和曲荃终于开始正常人之间的交流。
“大家今天好像都没杀尽兴啊。”曲荃笑道。
危岳雁饶有兴致偏头看她,“难道你也想杀个尽兴?”
“王不死,焉可擒贼?”
“说人话。”
曲荃翻了个白眼,“请使用人脑思考。”
“你觉得是谁?”危岳雁也懒得和她绕,直接切入。
她这么问是因为曲荃之前出使北秣,虽然只待了一晚上就把北秣军营捣得鸡飞狗跳,但是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什么信息输入。可是这确确实实闯入了曲荃的认知盲区,“穆帝力已死,以我对北秣的了解,着实理不出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她们说的自然是那名至今隐藏在北秣军中战法奇诡的神秘军师,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今日见好就收的关键因素。二人商量至半夜还是没有一个七成的判断,只能分析了那神秘军师的作战手法,针对的做了些后备计划。
今晚的月色很亮,危岳雁将曲荃送到门口,抬眼便看到如水的月华洒满曲荃一身。
“危岳雁。”
“嗯?”
月色下的人一双琥珀眸子如鬼似魅。
“常霆坚,我给你送来了。”
危岳雁怔了片刻,秾丽的眉目被月色浸染出几分空灵,“多谢。”
曲荃一笑摆摆手便离了,独留危岳雁一人踏月色而行,突然想到什么大喝一声:“回来!!”
还没行出院门的曲荃差点当场表演平地摔,气急败坏转过头来,“作妖啊!”
危岳雁看她这副模样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有件事还没问你。”她正了正色,道:“你向皇帝借兵时拿的什么理由?”
曲荃摊手,“斩杀你。”
危岳雁:“……”
曲荃:“……”
“曲荃你给我站住!!!”
“救命啊!!杀人啦!!!!!”
***
男人手脚被捆住,脸上养尊处优的软肉被黑布勒紧十分难受,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没有这块黑布,他也看不见门口泄进来的月光——因为已经有人提前将那抹月色挡在了身后。
“太常寺卿,廷大人。”
“别来无恙?”
廷雨听见来人的声音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你,你是谁?”
“亦或者,该称呼你为,常霆坚将军。”
常霆坚听到这个称呼心脏骤然发紧,这个称呼是他多年的梦魇,虽然他很渴望厮杀的快感,但这并不代表他有上战场的能力。他几乎连那些最低层的火夫都不配。
多年来称呼过他为将军的,只有当年那一支随他深入南疆瘴气林却又被他抛弃在身后的将士们。血液从他们身上筛子似得箭伤里流淌出来,很快就聚了一洼,接着是一池,再接着汇流成川,一片汪洋将他淹没。不……
不!!
不应该!!!
他们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常霆坚整个人都震动起来,粗粝的绳索磨得手腕生疼,“你,你是谁!!”
“我是地狱里头,爬上人世的鬼。”
***
危岳雁出来的时候没有料到凌秋泛会等在外面,她慌忙背起手,快速在衣服上蹭干净手上沾染的血迹。却被一人抓住,不可抗拒的拿到月光下,从军十数年,危岳雁从未觉得那一片颜色这么刺目过。
她不想让凌秋泛见到这副恶鬼般的模样。
“都结束了吗?”凌秋泛的声音潜入危岳雁的梦境,激的后者一凛。
“秋泛?”危岳雁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凌秋泛从怀里取出一块绢帕,一点厌恶也无的替她细细拭去手上血迹,听见她问,含笑抬头。
“你的仇报了,等打完仗我们回了京里,就好好过日子吧。”
面对仇敌时仿佛抽干了身上所有属于人类鲜血的身体由心脏重重擂在胸口的那一下起,鲜活滚烫的液体一瞬由四面八方回笼,春雷第一声,万木待春归。
擦拭干净的手被人暖乎乎的捂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将人细瘦的肩背环住揽入怀中,芙蓉头油的香气伴着丝丝腊月的冷萦绕鼻端,像极了她的气质,循着这香不用眼睛描摹就能在心里画出十分模样。
“等打完了仗不急着回京里,”在云鬟间轻吻一记,危岳雁把下巴亲昵的抵在夫人发顶,声音低低沉沉的传到凌秋泛微微泛红的耳尖,“一路风景都好,你喜欢哪我们就在哪多停留几日。”
凌秋泛惊讶的想要抬头,奈何被危岳雁抵着,只能乖乖伏在她怀里发出疑惑,“你是战归的将军,若是不回京,皇上不会起疑吗?而且还有你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