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24)
凌秋泛摇摇头,“也不知道雪霁在尚书府待得怎么样。我前些日子让绣球鸟寄信给她,不知她是否收到。”
“不管如何霁儿还有一身武艺傍身,你无须太过担心她,还是好好为自己作打算吧。”凌江说着站起身,才行了一步便重重咳嗽起来。
“爹爹!”凌秋泛连忙上前扶住凌江,凌江安抚性的拍拍女儿的手示意他无妨,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一个柜子边上,凌江将柜门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金丝缝制的荷包交到凌秋泛的手上。
“在夫家,嫁妆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账,真有什么事了应不了急。这些钱你好好收着,该用就用不要心疼,用完了爹爹再给你。”凌江说着又咳了几声,顺势坐在了床上。
凌秋泛紧攒住手中沉甸甸的荷包,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流下让父亲难过,抿唇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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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的百兽园果真名不虚传。”危岳雁负手站在百兽园中,长眸中流露出欣喜的光色,“那只雄狮,一身毛色灿若黄金,虽然长时间卧着,但是其四足有力,目光如电,在这方圆兽园之中亦如腾身旷野之上。想不到,江南温柔乡竟有如此有趣的地方,让岳雁开眼了。”
“危将军气度凌云,眉目端华,也让小的开眼了。”老管家笑呵呵的站在一边,微微颔首。
“管家过奖了。”危岳雁平日听多了别人的夸赞早已没太大感觉,只是今日这赞誉是从夫人娘家出来的,听在耳里不免还是有些小欢喜。
老管家将危岳雁微不可察的笑意看在眼里,笑呵呵的道:“小的不仅要赞将军,还要谢将军。”
“谢我?”危岳雁有些诧异,“谢我什么?”
“谢将军这般疼爱大小姐。”老管家说着就要作揖,被危岳雁拦住。
“秋泛是我的妻子,敬她爱她是必然的。管家见外了。”
老管家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还是完完整整的将揖礼行完,方才直起腰身,一双苍老却睿智的眸子笑着望向危岳雁。
“两位小姐都是小的亲眼看着长大的,她们出嫁的时候,小的并未在场。回府后便与老爷一同担忧着二位小姐,担忧她们在京城后的日子,吃得惯不惯过的好不好。今日见到了大小姐和将军,小的这算是放了一半的心啦。”
危岳雁认真的看着这个忠心的老管家,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老管家笑着用袖子掖了掖自己的眼角,“大小姐从小就很懂事,夫人过世的早,大小姐就一边帮老爷管理内务,一边帮奶娘照顾二小姐。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大小姐非但没顶老爷一句嘴,还去安慰二小姐,不给老爷添一点麻烦。这么好的姑娘,我们整个太守府的人都盼着她能有个好的归宿。”
危岳雁听着老管家的话,突然眉头一跳伸手扶住跪倒在地的老管家,“管家伯伯,你这是做什么?”
老管家执拗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放于膝前,对着危岳雁拜了下去,“将军是有大作为的人,小的知道,将军日后总是要为家族延续香火的。小的恳求将军,在纳男妾进门后,不要苛待了大小姐。”
“自然不会。”危岳雁神色肃穆道:“我危岳雁能得凌秋泛为妻,是天大的福分。管家伯伯你放心,只要秋泛在我身边一日,我就护她一日,若她愿意与我相守一生,我便护她终生。”
“多谢将军。”老管家目中似有热泪,话语已经颤抖的不成音调,“能得将军这番话,小的也就安心了。”
言落,再次拜倒在地,热泪沾襟。
“大小姐,刚才我看见管家带着姑爷往这边来了,应该还在里头。”丫鬟清脆的声音遥遥传来,老管家立时试干了眼泪,危岳雁则欢喜的往声源处寻去。
凌秋泛本来是想着天色不早了,按照大夏婚俗,新妇回门省亲必须在晚膳之前离开,纵然有万般不舍也只得驱使自己随同危岳雁返京。这才来到百兽园门口,便见一道身影急掠而出,接着身子一轻被人抱着原地转了个圈,待落地后方才反应过来。
“你!”凌秋泛美目圆睁,看着危岳雁有些说不出话来。
危岳雁朗笑着松开自家妻子的纤腰,毫无诚意的赔礼道歉,“吓着夫人了?那我给夫人赔不是。”
“……”凌秋泛想起父亲方才提醒过的事,将要扬起的笑容微微将在当口,“并没有,将军多虑了。”
危岳雁将凌秋泛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只当没有看见似得一把牵起她的手,笑道:“夫人寻我何事?”
“我……”凌秋泛想说我们该回去了,但又舍不得这故乡的风景,生平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还未来得及到处走走看看便要返京,着实有些不舍。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却实在说不出口。
“夫人既然没想好,那便由我先说吧。”危岳雁凑到自家夫人跟前,伸手将凌秋泛垂至眉间的一缕碎发撩上去,“此间韶光正好,我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这吴郡的美景,不知夫人可愿让我借宿府中,多留几日?”
凌秋泛一眨不眨的看着危岳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你是不打算回京吗?”
“夫人。”危岳雁讨好似得牵了牵自家夫人的袖子,“夫人难道是嫌弃我,要打发我走吗?可怜我陪夫人回家,自己却要露宿街头。”
这一番话平白说出三分委屈,惹得凌秋泛掩唇一笑,“江南夜暖,冻不着将军的。”此言方落,凌秋泛连忙环顾四周,却见引自己来的丫鬟和带危岳雁参观府邸的管家早已不知所踪,这才舒了一口气。心里暗自懊恼,怎么就与她打趣起来了?
危岳雁那头听了这话欣喜非常,这好像是自家夫人头一次与自己说笑,吴郡果然是个美好的地方啊。
“我睡街头倒无所谓,只是心疼夫人要空帷独眠,忍那孤寒寂寞。”
凌秋泛原本还有些忐忑,听完危岳雁这番流氓论调,再不想理会她,转身便走。惹得危岳雁在后面连声叫唤。
“诶诶诶夫人,你还没给我安排房间呢,难不成真打算让我去睡街头啊?”
“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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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尚书府
自打那日曲老太君的不作为,凌雪霁一股气结在胸口,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已将将近三日没有踏足西苑了。这日用完晚膳,凌雪霁就让东苑的小厨房做了点吃食,一个人在花廊下看月亮。
曲荃新婚次日便出门办公,接连七八天没有回府。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现在整个金陵城都知道,她这位新过门的刑部尚书夫人很不得宠。画眉听了这消息气的直跺脚,集锦也变着法子哄她开心,凌雪霁一开始觉得这样挺好,她一个人落得清静,可是时日一久,免不了有些寂寞。
她是个爱说话的,以前在家有温柔的姐姐谈天,有一大园子的珍禽异兽陪她玩。现在来到金陵,什么都变了,姐姐不在身边,尚书府里没有能让她骑让她闹的动物,曲老太君性情难测她暂时不想去搭理,画眉和集锦再贴心也是大丫鬟,平日里忙进忙出,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她。而唯一一个能和她斗两句嘴的人消失了那么久……
凌雪霁想到这里就有点难受了,她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变成了一个久盼丈夫不归的怨妇。天啊,这太可怕了!这简直比明天没饭吃还可怕!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随手折下一段花枝,一个纵跃飞出花廊,在皎洁的月色下展开身形以花枝代剑舞了起来。那花枝上开着零星几点粉花,随着凌雪霁的动作飘出细碎的花瓣,夜风轻拂,月色迷蒙,只觉得这一段剑舞舞上了寒天月窟,击落了梦里瑶光。
一个剑花收招回步,凌雪霁有些呆呆的立在原地没有动作。这时,一只杏黄色的小鸟穿过漫天花雨,清脆鸣叫着落在凌雪霁伸出的手掌中,圆鼓鼓的肚子贴着掌心蹭,鲜红的鸟爪上绑着一个笔杆粗的小圆筒。
“绣球鸟~”凌雪霁两只眼睛倏然亮起,捧着姐姐的绣球鸟在院子里欢呼了一声,蹦跳着回到花廊下迫不及待的拔/出圆筒的塞子,小心翼翼的抽出内里卷着的白绢。绣球鸟“咕咕咕”的叫着跳到桌上,似乎对那一碟子香喷喷的芙蓉糕很有兴趣。凌雪霁则展开白绢,细细读起姐姐的信来。
第三十章灯火遥对
凌秋泛信中大致说了一下危岳雁决定带自己回门的事情以及近日来的情况,接下来洋洋洒洒都是些与妹妹说的体己话。凌雪霁拿着信绢靠在石桌上,吃一口芙蓉糕看一行信,不多时信看完了点心也吃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那个危岳雁还算有点良心,居然带姐姐回门省亲。”凌雪霁抱着石桌上一坛花雕酒,还没怎么喝脸上就有了些酡红,身旁的芙蓉糕残渣散出悠悠酒香,凌雪霁这才想起厨房那丫头把点心交给自己的时候特意提醒了一句,切勿多食。没想到自己看姐姐的信看的太开心,一时间忘了这个……这下惨了……
也不知道爹爹最近好不好,这回得让姐姐和自己说说……唔……
凌雪霁把姐姐寄来的白绢塞到衣襟里,自己则枕在微凉的石桌上,花雕酒洒了一桌也浑然不觉,芙蓉酒糕的清香仍然蔓延在空中……凌雪霁构思着回信的内容,就着满园子酒香花香渐渐沉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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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昨夜受了凉,你快去给她熬一碗姜汤来去去寒。”
“是。”
“老太君在病中,这件事先别传到西苑去,免得老太君不能安心养病。”
“是。”
“好,你去吧。”
集锦吩咐完便去查看凌雪霁的情况,昏睡了将近一天的凌雪霁已经苏醒了。
“集锦。”凌雪霁宿醉后的脑袋还有点晕晕的,见床帐外朦朦胧胧映出一个人影,便下意识唤道。
一侧烟紫的帐幔被人轻柔的收到帘勾里,露出后面一张温婉的鹅蛋脸,集锦扶起凌雪霁,拿来一侧靠枕垫在她背后。
“夫人睡了将近一天定是饿了,我让小厨房准备了些饭食,夫人既然醒了,我就传她们进来如何?”
“嗯。”凌雪霁点点头,正想问昨天那碟芙蓉糕里怎么掺了那么多酒,集锦便已取来衣物侍候她更衣。
自从两位新娘上错花轿的事情铁板钉钉之后,尚书府的下人就将之前定制好的衣物全部封存,问了新夫人喜爱的颜色后重新选择衣料定做了十几套常服和几套礼服。凌雪霁摸着身上海棠红的蚕丝缎指间顺滑微凉触感很是不错,她生的本就娇艳明媚,顾盼神飞,又喜爱鹅黄嫣红这类的艳色。待穿戴完毕,仿佛将整间屋子都映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