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48)
凌雪霁很配合的点点头,“明白啦!嫂嫂太厉害啦!啊!曲荃你怎么打我?”她一把捂住脑袋,躲到姐姐身后只拿一双盛着委屈和不解的大眼睛瞅曲荃。
曲荃掂了掂手里的玉柄折扇,鼻子里哼哼出声,“让你长个记性。”
“你!”凌雪霁不服气,正思索着一会怎么整曲荃,就听那人接着解释。
“十二卫大将军不过是一个承载盛名并无实权的职位罢了,你这话放在我们这里说没事,一旦在别人面前说起来怕是要连累你姐姐。”言落,她优哉游哉的负了手继续往前踱步,也不去看凌雪霁的表情,用膝盖想都知道身后那个小姑娘是什么表情,嘴角的弧度弯的更高。
果然,凌秋泛清凌凌的声音响在身后,“雪霁还不快谢谢曲大人提醒。”她自然是听出了曲荃的弦外之音,此时心中说不感激是假的。
“谢什么。”危岳雁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张脸黑如锅碳。曲荃这一招先夸后贬简直不要太拂她面子。她看着曲荃那一张笑的灿烂的脸,恨不得把手上的火把怼她嘴里去。
“呦危将军不高兴了。”曲荃将火把从她手中接过,由上到下照了照瞪着眼睛黑着脸的危岳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危岳雁眯了眼睛,突然也笑了。这笑意从嘴角爬上脸颊,却最终消失在迸射出道道寒光的长眸中,“曲大人又有何得意之处?执掌刑部官拜尚书,架空御史台大理寺之职权,看似权倾朝野风光无限,却也不过是圣上铲除异己的一把利刃罢了。”她言笑晏晏的从齿缝间挤出的几个字,冷厉如冰凌,字字诛心,“酷吏的下场,古来无有不同。”
曲荃笑意更浓,熟悉她的人知道这是她已然怒极的表现,出口的语调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仿佛朋友之间的揶揄调笑,“不是有危将军陪着我么?沙场上出生入死回到朝中兵权悉数上交,顶着个守土拓疆的虚名每日被圣上猜忌,这种滋味一样不好受吧。”
“哈哈哈。”危岳雁朗笑三声,“那我与曲大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咯?”
“三生有幸。”曲荃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凌秋泛和凌雪霁站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天啊!这两人怎么能说着这么锥心刺骨的话还笑得出来!
她们只知曲荃和危岳雁不合,却不知此二人在朝堂上是一对死敌,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党派争斗暗流汹涌冤孽无数。这次能站在一条船上办案简直惊掉了满朝文武的下巴。当朝天子御隆帝知她二人热衷权势,只要她二人能分庭抗礼相互牵制便也由她们斗去,反正一个是他的杀人利刃,一个是他的守家忠犬,只要他牵住命脉便不用担心她二人能翻了天去。
帝王之心曲荃和危岳雁怎能不知,平日里也只将此事埋于深处,现在被人血淋淋的挖出来把狰狞的伤口赤/裸裸的展现眼前,自是要加倍还击。她们两个倒是你来我往的斗的爽快,倒吓坏了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凌家姐妹。
“额那个曲荃啊……”
“将军……”
还未等她们说些什么,一大片光亮朝这处靠近,是举着火把的金吾卫。为首的张斐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二位大人,属下们可算是找着你们了。”
“可有找见那女子?”正事要紧,曲荃也懒得和危岳雁继续纠缠,连忙询问结果。
张斐苦着一张脸,“没呐,朔大人还带着一波兄弟在山北面继续找,属下们把整个山南都翻遍啦连个影子都没有。”
危岳雁归剑入鞘,剑气波散开来,震到邻近几个金吾卫,众人都感受到顶头上司的怒气吓得大气不敢出。危岳雁收了剑就往山上走,一行人浩浩荡荡跟了上去,唯有曲荃不吃这套,但是因为金吾卫都跟着走了,只剩下凌雪霁和凌秋泛两个一步三回头的等着她,终于傲骨嶙峋的曲大人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跟了上去。
走到枯木林中,一条条猩红刺目的红痕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添诡异,交错的秃树枯枝形似在火光里乱舞的魑魅魍魉,彷如置身鬼界妖城逃脱不得。
“曲大人。”危岳雁负手站定微微侧转脸颊,狭长上扬的眸子斜睨过来,火光熊熊燃烧在瞳中,幽魅霸道似妖城之主。
这种气势或许能震慑住在场众人,却对曲荃没有丁点用,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光阴如梭须臾便逝,别喊了名字没下文浪费时间。”
在场一片抽气声。
“曲大人觉得这红痕还能指什么?”
曲荃拱手道:“本官不及将军想象力丰富。”
“我们之前断定这是那女子因对路线不敏感而做下的标识,一切推论都是依据这一点来展开的。如果这红痕根本就是迷惑我们的,又当如何?”
曲荃再次拱手:“本官果然不及将军想象力丰富。”
危岳雁转过身来,“曲大人有话也请直说。”
曲荃:“将军说得对。”
“……”危岳雁沉下眸子,“曲荃你——”
“目击者也是根据他姐姐不能记路的特性和小时候他姐姐做过的标记样子来判断这红痕的用意。”曲荃直接截断,“这些红痕确实有可能有其他的意思。而且仔细想想如果真是那女子所留也有疑处,依照目前红痕的样子和数量来看,工具应该是毛笔和大量的赤红颜料,笔倒是好说,可是颜料无论是固体的朱砂还是液体的颜料,都不便于逃跑时随身携带。试问如果一个女子被人囚禁数日寻了很多次逃跑机会终于成功,身上还会剩下那么多累赘物吗?”
危岳雁点点头,“所以——”
“所以——”曲荃学她拖长音,“将军说的对呀。”
“……”危岳雁决定今夜不再和这个人说半句话。
“二位大人!二位大人!”北处跑来两个气喘吁吁的金吾卫,看上去又累又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危岳雁和曲荃面前,单膝跪地连作揖的力气都没了。
危岳雁:“何事?”
“大大大人!!”其中一个金吾卫激动的舌头都打了结,“有船夫啊!!有船夫啊!”
“我们在北面山脚下找到了一个船夫,万霞山居然有船夫了!!”
“!!”危岳雁连忙去看曲荃,发现对方脸上震惊之色与自己如出一辙。
“还不快带路!”
“是!”
第六十章山脚船家
等众人赶到时,朔石斛已经把船夫控制住等候盘问。曲荃上前打量那船夫,左右不过四十出头,黝黑的肤色和布满沟壑的脸庞是他经年累月摆渡在长江阔河上的最好证明。
“哎呦几位官爷,小老儿冤枉呐,小老儿什么都没干啊……”
“什么官爷?”曲荃凉凉道:“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假话。”
那船夫被火光晃得眼花,远远见一行金吾卫簇拥着四个华服之人下来,尤其是前两个一个劲装箭袖一个长襦广袖,便以为是和朔石斛一样的官爷,一着急一上脑就这么叫了出来。这次被曲荃这么一震才斗着胆子抬头瞧了一瞧,只见面前之人薄施粉黛五官温秀,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分明是如兰似玉的模样却叫人遍体生寒。忙将腰弯的更低——
“哎呀官奶奶……”
“噗嗤。”凌秋泛掩唇轻笑出声,还没等曲荃看过来,危岳雁就挡在她身前,于是曲荃成功瞪在了危岳雁脸上。
“……”曲荃转回去继续盘问船夫,“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摆渡的?”
那船夫头也不敢抬,连忙答道:“回官奶奶的话,小老儿是今年三月十五来的。”
曲荃眯起眼睛,目光在他手掌的老茧上打了个转,又挪到他磨损的鞋面,“又说假话。现在都五月份了,倘若你真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多,又岂会没人知道?”就连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万霞山有船夫。
“哎呀官奶奶您听小老儿解释。”船夫抹了把已经汗湿的额头。
一旁朔石斛再也听不下去,“这位是曲大人。”
“啊?”船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哦曲大人曲大人。”
“嗳~”曲大人亲亲热热的弯腰附到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倘若敢再欺瞒本官,就叫你双腿搬家,再也撑不了船。”
“哎呦大人饶命小老儿冤枉啊!”
“还不快讲!”
“哎呦是是是!”
那船家连忙解释起来,他确实是三月十五才到的万霞山下,那时候看此处人多,又没别的船家,实是一片招揽生意的好地方。唯一不足就是水流湍急了些,便仗着自己技术过硬留在山脚下替人摆渡。但是忘了一点,除了初来乍到赶路的旅人,或是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以外,几乎没人敢坐他的船。实是因为没人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个船夫的船技好坏。
故而虽然已经在万霞山下带了两月有余,仍是没什么名声。此处山脚地处偏僻,风景也没法跟其他地方相比,所以来万霞山游玩的人也基本不会到这个犄角旮旯来。要不是此次朔石斛带领金吾卫搜到这里,怕是再过上几个月都没人知道万霞山有了船家。
曲荃柳眉舒展,双眼微眯,嘴角上扬着弧度像极了一只看着猎物往圈套里钻的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小老儿叫赵四。”
“赵四。”曲荃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绕转一番,仿如舔血,“你觉得本官长得很像三岁吗?”
赵四如遭雷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曲荃“砰砰砰”的磕头,“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借小老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大人您呐!”
曲荃振然拂袖,“本官起先问你是什么时候在此摆渡的,你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两个月前的事情就算是青壮年也需要思忖一会儿何况你一个年逾不惑之人。不过是换个地方摆渡,又不是什么需要登坛作法的大事,你记这么牢是在等两个月后本官对你发问吗?”
“这,大大人——”
“还、有,”曲荃截断他的话头,“你自己也说了,万霞山山脚水流湍急,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没有多少人会来此坐船。一般船家也就重新找地儿去了,怎么就你这么死脑筋,喝了整整两个月的西北风还不离不弃的守着这块儿。”
事有反常必为鬼,她秀眉一挑,低下身拍了拍赵四颤抖的越来越剧烈的肩膀,“要说你不是在这儿等什么人,谁信?”
“大人,小老儿敢用性命发誓,确确实实是三月十五来的啊!这里虽然生意不多,但是偶尔也能宰到几只肥羊,这在别处可是宰不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