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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13)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 标签:宫廷 架空 救赎 酸酸

  外头有宴月守着,他目力极好,又擅长暗器,一路上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怎么就……突然放进来这么个大物?
  我心中正纳闷,那猎隼忽的跳上座来,我当即后倾着身子离它远些。
  然而它并不就此收敛,爪子在软垫上踏了踏,便张开双翼往我身上扑。我只好用袖子护着脸,往车内另一处躲,它又紧追着我。一时间,华贵的鸾车内乱得如同鸡杂狗舍。
  “宴月——”我只好出声呼救。
  电光火石之间,那猎隼在我发上啄了一下,口中衔住了什么东西,便振翅从窗中又窜了出去。
  随后,宴月的脸便出现在窗外。他见我后一愣,喊道:“主子,您怎么了?”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上的灰,“无事……方才跑进来好大一只隼,吓了我一跳。”
  “我们万明有很多隼,用来抓兔子、抓狐狸,有时候也抓老鼠。下次我抓一只来给主子玩玩。”宴月从车顶跳下来,轻盈落在车辕上,又闪身钻进车厢内,盘腿坐在我脚边,“鹰也好,隼也好,驯养好了比亲兄弟还要亲。”
  “主子有兄弟吗?”他突然问道。
  “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忙着检查头发,随口答道。那猎隼只衔走了我的发带,咬断了几根头发,旁的倒是什么也没少。
  哼,抓兔子抓狐狸,抓到我身上来了。
  “我没有兄弟,我是个孤儿。”宴月指上转着一枚镖,“因为我皮肤,白,他们都说我是妖怪。我很早就被丢出家门了。可我到渊国,那里的人都很白。”
  原来也是个苦命人。我停下动作看着他,他也同那隼一样抬头看着我。
  “万明人,肤色都深么?”我从屉里翻出一盒核桃粘,分给他两块。我不喜食乾果,总嫌味道不好,难得吃些又总是口舌生疮。可这漫漫长途,也只有这些果子存得住。
  宴月点头道:“他们才像妖怪,我不喜欢他们,不把我当人看。”
  我动作一顿,问:“那我带你回万明,你高兴么?”
  他又点点头。
  “为何?你不是不喜欢他们么?”
  “因为,”宴月刚把一块核桃粘塞进嘴里,半边脸颊都鼓鼓囊囊的。他含糊道,“是主子带我来的。跟着主子,我就高兴。”
  他这样答,倒让我有些意外,不知该说他是巧舌如簧还是真心而发。
  这一路上,我发现他并不似外表那般淡漠冷心,正相反,他还有些少年人的活泼风趣。兴许是渊语说得还不大好,他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不加掩饰,时常闹笑话,又时常让我有所感慨。
  他是自小流浪的人,因为相貌奇异而被拐卖入乐坊,又阴差阳错地被万明王看中,随质子前来献给了富庶的渊国。
  后来,便到了我身边。
  “主子,我有东西送给你。”宴月吃完了东西,手在衣服上胡乱擦擦,从袖中取出一只匣子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是一支秀丽精致的箭。
  我好奇地瞧着,这箭与他用来暗害沈澜的那支针有些相似,只是更粗一些。
  “这叫作‘七叶一枝花’,七片刀刃都收在箭内,刺入人身方会弹开,将那人扎得血肉模糊。”他将它递给我,“给主子防身用。”
  “多谢你。”我听他描绘得残忍,心惊胆战地收下了。离京前,沈澜将那振出云剑给我带着了,可眼下看来,还是这“七叶一枝花”更为轻巧实用。
  说到伤人,我突然想起昨夜那瓶见血封喉。
  沈澜好像笃定我此行凶险,让御医给我备了许多伤药,还将他御用的解毒丸赏给我。他明白我的拳脚功夫打不过别人,只好另辟蹊径地给我备了不少毒药,必要时毒杀他人,可解一时之忧。
  在渊宫时,他对我又恨又爱;如今我要走了,他却操心得很。
  我曾以为自己注定用不上那些伤天害理的东西,没想到……
  “公子!公子!”容安的声音突然在外头响起。他气喘吁吁,想必是一路小跑来的。
  宴月替我掀开车帘,容安果然额上出了一片汗。他颤着声音道:“高大人、高大人,死了!”
  “死了就死了,他活该!”宴月撇撇嘴,跳下车去,“你有什么好怕的?他欺负主子,打伤姓温的,他早该死了,昨天我就应该把他打死。”
  “可是他七窍流血,死得好惨。”容安哭丧着脸道。
  七窍流血,大概是很痛苦的死法罢。我没亲眼见过,却也知道这死状极惨烈。
  “行了,我陪着你,别怕了。”宴月将车帘放下,他的声音自车外传来,闷闷的,“别吓着主子。”
  他们二人渐行渐远,车厢里便只剩下我一人。
  我起身从架上取下药箱来,找出那瓶见血封喉。原本满满当当的一瓶药,现已少了三分之一。
  而那三分之一,就在高武最爱喝的酒里。
  不知怎的,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恶心。
  我摊开手,掌心赫然是一滩黑血,正顺着骨骼迅速蔓延到五指,很快,整只手上都淌满了血。那血似是有生命,向上攀着我的袖子,向下沾染上我的衣摆,竟将我整件衣服都染成了赤黑色。
  “不是……不是……”我慌了神,连忙找绢子擦手,却越擦越多,连着车厢内的香色绒毯都呈现出血色,宛如一片浓稠的血海,让我无处落足。
  分明是高武背信弃义在先,辱我双亲在后,我也只是……除去一个奸臣。
  若要是沈澜知道他行事悖乱如此,定会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小杂种!”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我循声看去,一个七窍淌血的人正从血海中向上爬,他沾满黑血的手就抓在我脚踝上。
  高武冲我咧开嘴大笑,刀划过似的从嘴角裂开到耳后,萎缩腐烂的皮肉下是森森白骨,伸头一呕,更多的血就从他糜烂的口中涌出来。他抓着我的脚向下拽,便用力边狞笑道:“敢害老子,就跟老子一起下地狱!”
  眼见那血海中伸出愈来愈多的血手攀扯我的衣裳,我彻底六神无主,只能死死抓着椅座。然而挣扎时无意中碰倒了一旁的铜镜,那铜镜摔在地上,镜面正照出了我。
  镜中的我,肤色惨白,七窍流血。
  “长砚救我!”我绝望地哭喊道。
  忽然一双手揽我入怀。
  我睁眼一看,正是温辰。他关切地看着我,眼里密布的担忧在看到我苏醒时瞬间消去了一半。
  “醒了,公子醒了。呜呜……”容安跪在一侧,突然放声大哭,又被宴月嫌弃地捂住嘴。
  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四周,只觉得浑身都酸痛得要命,仿佛真的在地狱走了一遭。
  “阿鹤,别怕,我在。”温辰将我抱在怀中,滑腻的汗已经沾湿了他的衣裳,“只是梦魇了,别怕。”
  是梦?
  我努力睁大眼睛环顾周围,没有黑血,也没有高武。抬手摸了摸脸,也只是一些汗水罢了。
  “高武死了?”我出声问他,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
  “死了,是他罪有应得。”温辰将我放回塌上,自银盆里拧了一块方巾,替我擦了擦脸。他抬起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我陪着阿鹤说说话。”
  御医恭敬地退了出去,宴月也提着容安的后襟将他拎走了。
  “长砚,我给他下毒了。”我攥着温辰的袖子,躺在榻上无力道。
  “我知道。”他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人过于狠辣歹毒?”我抬指捻过他袖上的瓜蝶连绵团纹,渐渐从方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在众人眼里,我是最温驯荏弱的。经此一事,只怕要藏不住本性。
  “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温辰面上依旧和煦不改,清亮乌黑的瞳仁里看不出一丝旁的情绪。
  “我梦见高武前来向我追魂索命了。”我仰面躺在榻上,拖着浓重的鼻音,“可我不后悔,是他背信弃义在先,按律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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