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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22)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 标签:宫廷 架空 救赎 酸酸

  若不是他,我父王便不会战死沙场,母亲也不至于被沈澜逼死,我更不会陷入渊宫、被利用至此。这些年来我的境遇全拜他一手所赐,他还想继承万明王位,真是痴心妄想。
  “他休想继位。”我恨道,“他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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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行月余,晟都的城门赫然耸立在众人面前。
  镶金犀角仰天长奏,壮阔的角声回荡至城中的每一隅。礼官驱象引车队缓缓驶入城中,身穿绸衣的酋豪贵胄在路侧设宴奏乐、歌舞升平。猎鹰于苍穹呼啸盘旋,自空中散下金箔与彩绸。四处高悬金银灯盏,车轮滚过白玉地砖。万明王都,金雕玉砌、极尽奢靡。
  二十八头身披金红绣带的白象分立两侧,垂首向我渊国的车列示意。万明以最高的礼节迎我入王都,其铺张煊赫之势,预示了我在万明的这一行必不会一帆风顺。
  按万明礼节,须得让我乘白象绕城一周,以示尊荣。
  我自窗中望着那高大的象,生怕座上动了什么手脚,便扶额假作身体不适,私下递给温辰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地同那礼官交涉了,说只让白象领着车队走一圈便罢。
  虽免去了骑象的劳累,可乘车绕行亦不轻松。两侧皆有万明百姓夹道欢迎,我隔着帘也不敢松懈分毫,只好挺直腰杆、正襟危坐,唯恐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了,叫人家捕风捉影,毁去了渊国的名声。
  一顿工夫下来,待落足客宾馆,我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来。
  “真是磨人。”我解了衣服趴在榻上,容安替我用小锤轻轻捶着腰。
  “好好歇息,明日还要见万明王。”温辰同桑鸠隔着一扇屏风清点自渊国带来的珍宝和布匹绸缎,再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先前拓骨人夜袭营地,也掠去了不少东西。虽有阿莱加率兵追回,到底还是损坏了一些。可惜那时我一心顾着找母亲的琴,全然将其他东西都抛之脑后了。
  “那匹水光纱还在么?”我翻了个身,屈起双腿,容安立刻转去为我捏着小腿。他下手有轻有重,捏得我很是舒服,连疲乏也解了不少。
  这种纱轻薄柔软,风拂时若水光潋滟,因而扬名天下。偏这又是渊国独有的奇物,多少异邦商人跋涉千里,携重金而来只为求一匹水光纱,大多却也是空手而归。
  我初拿到礼单时,心里已做好打算,将它亲手赠与万明的伽殷公主以示夫妻情好。谁曾想,如今我竟要成了人家的……嗨!
  “在的,方才检查过,并无破损。”温辰翻阅着手上的礼单,“不过有一套鹧鸪斑黑釉盏碎了,还有两匹缥色星纹织花缎也毁得不成样子。剩下的玉器里破损了几套,其余大多还是好的。”
  “嗯。”我应了声,心里盘算着剩下的礼件。其数众多,损了一小些应当无大碍。
  毕竟沈澜大度,那礼单上的东西是按旧例的双倍添进去的。
  他在这件事上,似乎上心得很。
  我记得礼单上还有一支成色上等的羊脂玉笛,细腻光洁的白玉上掺着一丝血色,妖丽得很,几乎是一瞬便让我想到了初见宴月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淡漠疏离,手里握着一支七孔骨笛。看似神情冷淡,却能在我危难时刻出手相救。后来又入了和亲队伍,成了我的得力助手。
  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是天意赐给我,来护我周全的。
  我抬眸寻去,他正站在一方锦盒前,手中托着的,竟然就是那羊脂玉笛。一抹妖艳的血色萦绕在他指间,那玉笛在他莹白的皮肤上显得分外和洽。
  有一恍惚,我想将那玉笛赐给他。或者说,那玉笛本该配他。
  “宴月。”我唤他。
  那托着玉笛的手轻轻一颤,随即一双翡翠似的眸子看过来,“主子。”
  “我记得初见你那日,你还是渊宫的笛伎。”我托着腮,看他慢慢将白玉笛放回锦盒,眼里满是恋恋不舍。
  “笛子轻巧便携,也易于掌控。”宴月立在屏座后,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描摹着纱上修的山水图,“我喜欢吹笛子,可惜寻常的竹笛我实在用不顺手,好不容易才得了现在的雀骨笛。”
  “那日御卫进来盘问,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我又问道。
  皇帝遇刺,刺客没抓着,而武英殿空置已久,有行刺之机的唯有我与宴月二人。我得太后庇护,又有沈澜相阻,故不曾有人敢来过问。可宴月一个身份卑微的乐伎,大理寺那群庸才居然没将他屈打成招以保自己的乌纱帽,这不合常理。
  “那日我在奏乐。”宴月笑道,“乐声不曾停过,而刺客是自檐上逃走的,与我何干?御前的侍卫、大监,都能为我作证,大理寺又怎么能污蔑好人呢?”
  乐声?是了,听说民间有奇人,可用乐声迷惑人心,那日我频频感到恍惚,原来是因此而起。
  “你是用笛音迷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为你作证,从而洗清了嫌疑。”我越发觉得他不简单,既会奏乐惑人心,又有轻功暗器傍身。那么,他真的会一心忠于我么?若他有一日……
  “主子是担心我背叛么?”宴月眨了眨眼睛,好似看穿了我。他举手誓道,“宴月愿一生忠于主子,若有二心,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入轮回,永世受炽火灼烧,直至灰飞烟灭。”
  他目光灼灼,紧锁着我。我没想到他会发如此毒誓,只好赶快挥手作罢。
  “好了,我信你还不成么?”我示意容安将那装有玉笛的锦盒捧过来,递到他手上,“我想着你既然喜欢吹笛子,这支玉笛在你手上,也算是归了明主。”
  宴月怔了一怔,似乎没听懂我的话。他垂眸贪恋地看着那笛子,又呆滞地看向我,如此反复几回,直到容安用手肘轻推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般接过那锦盒。
  “谢主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里托着那盒子,大声道,“我愿意给主子吹一辈子笛子,天天吹,年年吹!”
  我看着他实在好笑,随口打了个趣,“不吹唢呐就好。”
  “唢呐,我学,学完了吹给主子听。”宴月忙道,“我吹……”
  话未说完,容安又给了他一肘子,小声骂道:“快住嘴罢,你这个傻子,别乱说。”
  此话音刚落,屋内几人皆忍俊不禁。宴月虽不知哪儿错了,一片红云仍是慢慢爬上了他白皙的面颊,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辛苦了一整天,眼下气氛好不容易轻松些,我顺势放他们出去吃酒作乐,只留了温辰在房中。
  甫合上门,便听外头容安斥宴月:“你傻呀,那唢呐是能随意吹的么?要么吹给妻子,要么吹给死人。公子本就因和亲伤神,一路上都不知病了几回,你可别再乱说话。公子不计较,我却不饶你,你若是再口不择言,以后也别来求我办事了……”
  他们几人渐行渐远,房内只余下一片寂静。半晌,我披了外袍下榻,慢慢挪到雕花窗前。
  “人人都知道,我为和亲伤心。人人也猜测,我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我远眺澄澈高远的天际,一排大雁列队越过云层,向北去了。
  正是雁字回时。
  而我却要远离故土,想来心中还是隐隐作痛。我生来十八年,从来都是金笼中的鸟儿,未曾离开过渊京。可头一次飞出牢笼,竟是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鸳鸯栖苇沼,孤鹤眠野汀。
  这是圣祖时期诗人李绪的诗,他官至宰辅,却激流勇退,第二年便辞官隐入山野,日日与白鹤红梅相伴。母亲引他的诗作我的名,本意是想让我如他一般隐于世外桃源,远离朝中的纷争,不曾想却应了另一重意思。
  孤鹤眠野汀。那琉璃顶的万明王宫,便将是我孤独长眠的野汀。
  我如此悲思,忽而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鹰啸。抬眸望去,一只猎隼扰乱雁群,合拢双翼朝着我坠来。
  温辰连忙上前护我退了几步,那隼轻巧落在窗沿上,歪着头瞧我。
  我立时认出了它。
  那时我尚在途中,便是它闯入鸾车内,闹得我不得安生,如今竟又跟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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