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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193)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 标签:宫廷 架空 救赎 酸酸

  宴月应声退下,依旧是从窗出去的。
  那屋外洒扫的小奴这会却突然直起了腰。我隔着缓缓合上的窗,紧紧盯着他的身影,他却转头看向了殿门处。
  随后桑鸠便进来,后头跟着许久未见的温辰。
  我站起身,挂上一幅轻松笑意,“长砚,你怎么来了?”
  温辰却并不笑。他那副总是温润和蔼的面上鲜少地僵着,投向我的眼神却复杂。见状,容安与桑鸠都默默退了出去,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遣散小奴的声音。
  待到窗外晃动的虚影皆散尽,我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乌黑的眼瞳仿佛要看穿我的心底。我不免有些心虚,轻声问:“怎么了呀?”
  温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尽。我只当是公主有什么事,刚放下防备,却遭他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作者有话说:
  等我晚点再更一章!

第142章 心虚
  我唇畔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继而道:“你说什么呢?”
  温辰定定地看着我,继续道:“前朝那些事,和你有无关系?”
  前朝?
  我心中虽有些慌乱,不知是否被他发现了些什么,面上仍故作不明道:“前朝出了什么事?我这些时日不是在宫中么,前朝若有什么事,又与我有何关系?”
  “阿鹤!”闻言,温辰半是生气、半是失望地喊了我一声,从斗篷里头丢出个东西在桌上。那沾了血的白玉戒指在桌上滚了一圈,碰到我的笔筒才倒了下去。
  “啪嗒”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叩在了我心上。
  “那日我和伽萨出宫游玩,不慎掉在外头了。”我看着那枚戒指,清楚地记得它曾经被铩握在手里抛玩。心中猜得此事露了端倪,却还是仿佛要和他犟到底,“我不知道给谁捡去了,也不知道这上头怎么沾染了血迹。”
  “那你说说,前些日子每次蜻蜓点水似的来过抚民司后,你都去了何处?”温辰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着,殿内寂静,唯有他的骨节碰撞桌面之音。
  我的心跳随着他的敲击一次次停顿,颇觉自己在被审讯,随口胡诌道:“我只是……随处走走罢了。”
  眼见从我口中问不出实话,温辰索性撩开衣摆坐下,只道:“阿鹤,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兀自也扶桌坐下,抬手按了按额侧开始隐痛的穴位,目光落在册上用朱笔划去的一行墨字上。半晌,我温吞开口:“从前如何?现在又如何?若不是有人逼我,我也不至于动手做这些事。”
  “你要把这东西交给旁人么?”我捏着那枚戒指看了看,上头竖着一道细碎的裂痕。
  温辰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我想把它交给旁人,怎会来你处?”
  “世上不得已的事那么多,沾上了‘宫中’两个字只会更添下作。过去你与我说,我能保护自己了,你很高兴。”我道,“如今你不高兴了么?可是我身在这里,我想活命就不得不使些手段。”
  “可是这事终究危险,一旦王知道,你们之间难免生龃龉。”温辰急切道,“阿鹤,要三思。此刻太后的眼睛也盯在你们二人之间,一旦有了可乘之机,郡主必然受她指使,届时你们……”
  “此事只有你我知晓,若是无人说出去,他自然无从知道。”独自忧愁多日的事情经他口说出,还是令我暗叹一口气,只盼着能以进为退,于是抬目凄凄地看向他,口中道,“长砚,我知道你为人霁月清风,看不惯前朝的手段。你若是不喜欢,告发我也无妨。是我不喜欢邹吕,所以命人……”
  “杀”字还未出口,只见温辰“腾”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原本以为要遭他一番训斥,谁知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阿鹤,我明白你不得已。可是私下笼络异族百姓、收买朝臣一事不得不谨慎。你想对抗邹吕不假,若是邹吕反过来拿这事做文章,怕是王不高兴。”
  我怔怔地抬起头,方才意识到他说得竟不是那件事,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
  温辰只当我还未想明白,耐心与我分析道:“你想,这样大肆令异族官员在朝廷上与本族官员拌嘴吵架、搬弄是非,谁看不出他们以谁为首?你想令他们为你口舌,可这里是万明,万明臣子所认的唯一的主子,当是明堂上那位。”
  笼络官员罢了。我是私下授意身边人招呼异族小官,为我在朝廷上争一席之地,与邹吕一党分庭抗礼。也亲自去拜访慰问了几个部族,以获取他们的忠心与信任。
  只是这些事,在杀人谋命前比起来太过于小巫见大巫,才让我全然抛诸脑后。
  幸好没将那“杀”字说出口,否则反倒弄巧成拙了。
  我暗自惊了一身冷汗,不自觉捂住了嘴。
  见状,温辰再道:“我明白你对邹吕不满,女君也知道这事,大家都是向着你的。不必与这等庸臣较劲,你看你,又是头痛又是发晕,不如好好歇息歇息。”
  “那……那你怎么拿到这个的?”我的舌头几乎要在口中打个结,好不容易才找着个话头,手心托着那枚沾染了血色的戒指问。
  温辰瞥了眼玉戒,“前几日有两个少年打架进了抚民司,为了抢这枚玉戒打得头破血流。我办事之余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你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小声嘀咕一句,道:“你刚才疾言厉色的模样,吓我一跳。”
  “我是怕你被人引着误入歧途,着了奸人的道。应对是个法子,可若是那人故意种种就为了逼你应对、逼你犯错,此时置之不理才是良策。”温辰自知神色太过,缓和了许多,“阿鹤,如今情势复杂,你千万小心。不论如何,还有王在你身边,再不济,还有女君与我。”
  “好,”我压下心中后怕,面上乖顺道,“长砚,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
  送走温辰,我竟觉得有些精疲力尽之感,软绵绵地歪倒在榻上玩那串菩提子。
  这是怎么了?我自己也辨不明白。
  容安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见我无力地歪在那里,关切道:“公子身子又不舒服了?”
  “乏得很。”我翻了个身,将手串丢在扶手上,忽道,“容安,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挺胆小的?”
  “公子胆子可大了,兽奴那种人,奴一点都不敢碰,公子却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容安把茶递给我,跪在榻边与我说话。
  我听他越说越不着边际,自嘲地笑了两声,“可我怕人家知道,我面上和蔼,背地里专想着怎么害人。”
  “公子不是害人,是旁人先来害公子的。”容安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公子是好脾气的人,但是也不能叫人随意欺负。若……若奴给人欺负了,奴也没有好脸色给人家。”
  “你说假如有一日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弃我而去?”我问。
  “不会的。”容安斩钉截铁道,“大家都舍不得公子……反正奴第一个舍不得,奴要一直跟着公子。”
  我看着他那张白净的脸,忽地弯起眸子,伸手去,“那你拉勾。”
  容安愣愣的,半晌才把手伸出来,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我的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那些“一百年不许变”的俗话,最后还盖了个章。
  我看他作法的模样十分可爱,抬眸正见桑鸠提着食盒进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正好,我和公子拉勾呢,桑鸠也来。”容安笑呵呵地把桑鸠推过来,他拘谨地跪在我面前,垂着眼睫看我搭在榻边的手。正踌躇着把手勾上来时,伽萨出现在了门前。
  他面上的疲惫更重了些,不过眼里还算有些喜色,“你们主仆又一处玩呢?天底下你们这样亲的主仆,孤……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俩哄我高兴呢。”我坐起身,桑鸠俯了俯身子就接过我顺手递过去的茶,与容安一起摆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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